蕭錦辭似是被我荒唐的話震驚到了，老半天都沒回神，只是看著我，眼睛裡的光深似旋渦。

他斂了所有情緒，道：「九叔出去一會兒，你待在這裡，不要胡思亂想，也不要離開。」

他似是還有話要說，最後只丟下一句話，「顧嬌嬌，等我回來！」

他很少連名帶姓地喊我，還挺新奇的，我耳朵不受控制地燙了燙。

我暫時也不想出去，等我緩緩，再去找蕭爺爺解釋吧。

我起身坐到書桌後，我並不是第一次來九叔這裡，他也沒有不允許我亂碰他的東西，可他人不在，不該動的我沒動，我撿了本書翻看。

才打開，裡面滑出一樣東西，掉地上了。

我俯身去撿，等瞥見地上的東西，我瞳孔狠狠一縮。

那是我一直掛在脖子上的銅錢。這是原主的，我從原主記憶裡探查，是原主爹娘留給 原主的，不貴重，就是一枚銅錢，銅錢上刻了一個清字。

銅錢吊墜在那晚上丟的，怎麼會在九叔這裡？

我腦海裡有什麼真相漸漸浮出水面，再聯想到剛才九叔和我的對話。

是我想的那樣嗎？

眼淚一滴滴砸在銅錢上，我踉蹌起身，聽見了外面的腳步聲。

9

我跳窗跑掉了。

我一路跑出了蕭府，我要出去待會兒，不然我會瘋的。

等我出去，就撞上了一顆大腦袋，我和馬兄大眼瞪小眼，我一退八米遠。

「顧姑娘，我家晗初姑娘想見你一面。」小丫鬟指指不遠處的亭子，我過去了。

晗初姑娘戴了個很大的斗笠，見我來，她撩起了一些面紗，她的臉雖然被布遮住了，不過還是能看出被燒傷的部分，很是恐怖。

「已經上過藥了，不過恢復不到從前了。」晗初姑娘淡淡一笑道。

她是個溫柔的女子，說話也溫柔。

「顧姑娘，承風哥哥冤枉你了吧？我來是向你賠禮道歉的。」

「其實他人不壞的，是我害了他，讓他生了魔障。」

「顧姑娘應該聽說過袁府吧？」

「那個被抄了全家的袁府？」

「我本名叫袁芷嫣，我祖父犯了錯，滿府上下被抄，年滿十六歲的男丁全部被斬，女眷充妓，我就是那時候入了風塵。」

她說著，自嘲一笑，「我和他，自小青梅竹馬，我們約定了，要一輩子都在一起的，等我們再大一些，我就嫁給他，可惜，我沒能等來。」

「那幾年，我離了京城，輾轉去過很多地方，後來還是回來了，成了醉香樓的頭牌。」

「一次意外，他知道了，他想給我贖身，我沒要。」

「我不是不想要，我渴望離開，我渴望回到他身邊，若我還是乾乾淨淨的袁芷嫣，可我不是了，可能顧姑娘會覺得，只要他不在意就好了。」

「可我接過的客裡，有朝堂貴人，有些甚至是蕭太傅的同僚。」晗初姑娘眼底全是落寞。

「這樣的我，真的還能嫁他嗎？他可以不介意，可蕭太傅呢？蕭府呢？外人又該怎麼議論他？」

「我只能成為他的汙點，一輩子都抹不掉。」

「顧姑娘，因為我，給你帶來了委屈，我很抱歉，勞煩你替我把這封信交給他，告訴他，我要嫁人了，讓他不要找我了，權當是給我保留最後一點尊嚴吧。」

我接過信，站了許久，直到晗初姑娘的轎子離開。

這世間，多的是愛而不得。

我收了信轉身，瞥見蕭承風就站在我身後。

他好似被人抽幹了所有的力氣，雙目通紅。

我恍惚間明白了，或許晗初姑娘早就知道他會跟著我出來，才對我說了那麼一番話，好讓他死心。

「信還要不要？」

「當然要了。」蕭承風接過，也不拆，攥著信的手骨節分明。

他這樣子還怪可憐的，像只被拋棄的貓。

「顧嬌嬌，對不起。」他忽地彆扭地說了一句。

「難得。」

「你……」他一噎，「看看你那眼睛，腫得跟兩大泡梨似的，醜死了。」

我撩了撩頭髮，不忘打擊他，「我一個女人哭了就哭了，你個大男人羞不羞，而且，我這是喜極而泣，和你不一樣！」

蕭承風：「……」

「別指望我安慰你，我還想高興一會兒呢。」我很是無情。

原來是九叔啊！

我想過了，那個人如果是九叔的話，我還真沒那麼傷心了。

甚至覺得很幸運。

我睡到了自己愛的男子，哦不，他睡的我，哎呀，誰睡誰不重要，重點是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