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輕輕嗯了一聲,然后一夜無話。
2
我做了一個夢,夢里我在我的繡樓彈我的琴,窗外是細雨連綿,手邊是一紙信箋。
那信上寫了什麼我沒看,我想看,但是還沒來得及看我就醒了。
睜眼的時候天還很黑,我驚覺身邊多了個人,倒吸了一口氣才想起來,自己昨天已經成親了。
我小心翼翼地想要越過那熟睡的人拿我的衣服,但是手腕突然被抓住。
一道有些沙啞的聲音說:「你知不知道起太早會讓人多想?」
我愣了愣,我起太早,別人會多想什麼?不理會他莫名其妙的話,既然他醒了,我也就不用避諱了,直接跨過他準備下床。
只是腳沒落地就被一只手撈了回去,一陣天翻地轉,我被摁倒在床上。
這次裴子瑜看著我的眼睛冷冰冰的,他說:「鐘迢安,你怎麼跟你爹一樣頑固?」
他的聲音帶著早起時慵懶的沙啞,聽得我耳朵發蘇。倘若是白天,那個衣冠楚楚的攝政王這樣跟我講話,我會覺得他是在威脅我。
可是現在這個頂著一頭亂發,睡眼迷離的裴子瑜,聲音再冷,表情再狠,我也覺得他厲害不起來。
這跟我昨天晚上認識的人,差別太大了。
我告訴他,我作為新婦應當早起,伺候公婆是本分。
裴子瑜說:「我父母雙亡,你是早起趕著上墳嗎?」
嘖。這人說話怎麼這麼嗆?
我睡不著了,他不讓我起,我也不知道干嗎,索性盯著他看。
他翻了個身從我身上下來,背著我悶聲悶氣地說:「睡你的回籠覺,別看我!」
……
我閉上眼睛假寐,可是身邊又悉悉索索一陣翻騰,然后我就聽見裴子瑜說,鐘迢安,你怎麼不困?
我:?
我忍不住顰眉,問他,我應該很困嗎?
裴子瑜似乎吸了口氣,突然翻身欺上我,拿出了昨天晚上那個架勢。我忽然明白了他之前的疑問,開始反抗。
我說,王爺你這何必,我天生精力好。
對啊,是本小姐精力好,所以不是你不行,你不用證明你自己!你給我下來!別在我身上!
裴子瑜問:「你在說我精力差?」
我搖頭,說:「不是啊,我沒有,不是這個意思?」
裴子瑜說:「那是我不夠努力?」
我語塞,嘖。我跟他也不熟啊,至于怎麼較真嗎?
這麼想著,我也就這麼跟他表達了這個意思。
結果裴子瑜表示,天子賜婚,天作之合,他不信他治不了我……
如他所愿,我中午才起床。
怎麼說呢?
我怎麼覺得,這攝政王跟我想象中有那麼一點點的差別?
3
其實,也沒甚差別。
他如我所料,一心為政,跟我爹一樣。他甚至比我爹還忙。
書房的燈總是亮到很晚,我爹說他狼子野心,我覺得他比狼子野心更刻苦。這種程度的野心,也確實難能可貴。
秉承了表面夫妻的約定,所謂搭伙過日子,我就得做一個妻子應該做的事情。
比如,等他一起睡。
畢竟,我是皇帝派來緩和朝政關系的,我跟他好了,他才能表面上愛屋及烏,跟我爹好點。然后朝政關系多少也受點牽連,皇帝也就不那麼為難了。我這任務可真是犧牲了終生幸福。
結果就是,我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在床上醒過來,我不是坐在桌子前等他嗎?
丫鬟蘭月說,是王爺抱您上床的。
我挑挑眉,得,我可真是個模范王妃。
成親三天,我就熬夜熬出了黑眼圈,整個人看起來都瘦了。
回門的時候,我娘還悄悄拉了我問:「這攝政王那方面真的有這麼大需求嗎?」
在我由疑惑到恍然大悟又到驚恐的變臉過程中,我娘已經拍手叫好,自顧自地說:「三年抱倆看來有指望,娘這就去囑咐廚房熬雞湯給你補補……」
我站在原地,腦子里有根弦似乎斷了,我娘好像忘了,我的夫君是我爹的仇敵啊!三年抱倆個屁啊!我生倆叛徒,我爹還不宰了我?!
這還不算,吃飯的時候,我娘一改端莊優雅的做派,一直讓我給裴子瑜布菜。奈何我面前的菜都是,韭菜合子、韭菜蛋花湯、韭菜豬肉丸子……
我突然想起我娘之前說的,要給我好好補補。我在我爹生鐵一樣的臉色下,冒死給裴子瑜夾了個韭菜合子。
結果抬眼對上裴子瑜別有深意的眼神,禁不住背后一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