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搖頭,使勁搖了搖頭,說:「不怪你,真的不怪你。」
「安陽王妃做的事情,跟你沒關系。不是你……」
安陽王妃,也就是允萱,我記起來了。
她是住在慶太妃那處的那個小姑娘,與我跟九公主算是從小的玩伴。我從十一歲就開始時不時進宮找九公主玩,那個時候就認識她了。她舞跳得很好,是慶太妃一手教的,只是她不愛說話,總是笑瞇瞇地跟在我與公主身后。
其他的,就沒有了,我腦袋里空空的,只有這麼多。
裴子瑜讓我別想了,他說:「我們不想了,我會慢慢還政陛下,我們關門過日子,不去摻和了。」
我想起,我這次進宮之前他說的話:等你什麼時候當娘親了,我就還政陛下。
我點點頭,心里竟然有種滄桑的感覺。我才十八歲啊,裴子瑜也不過二十又四,怎麼如今說起話來,像是老夫老妻一般。
安陽王妃最后被陛下親賜一杯毒酒,陛下用她想殺我的方式,賜死了她。
聽聞這個消息,裴子瑜只是點了點頭,我問他:「她死了,你就一點感覺都沒有嗎?」
裴子瑜說:「我六親緣薄,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一個你,她都要動歪心思,留給她一個全尸已是仁至義盡。」
我看著他淡然著一張臉翻看那些奏折,眉宇間的孤獨讓我心中百感交集。
倘若我全都記得就好了,那樣我就能讀懂你所有的悲喜,能在你最需要的時候陪著你。
可是,偏偏你不希望我記起。
我就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又過回了在王府的清閑日子。
也不是什麼都沒改變,因為那場橫禍,我變得病懨懨的,每天被裴子瑜盯著喝藥。
裴子瑜皺著眉頭,無奈道:「就剩下一口了,你一閉眼就咽下去了啊……」
我搖頭,使勁搖頭。
剩下的那一口里面還有藥渣,不光苦,還讓我覺得惡心想吐。我要是一口沒忍住吐了出來,之前的就都白喝了,他指定又會盯著我再喝一遍。
裴子瑜挑眉,睜著眼睛說瞎話:「這里有糖,不苦。」
不苦你舔一口我看看。
裴子瑜舔了一口勺子尖,又吧唧吧唧嘴,一張臉頓時精彩起來。
我笑得東倒西歪,他惱羞成怒道:「肚子里揣崽的不是我,我能替你喝早就替你了!」
我別過頭捂著臉無聲狂笑,他大手一伸捏住我的臉:「不許笑,聽見沒,不許噗哈哈……你敢撓我癢癢!是不是仗著本王不敢動你,你就哈哈哈……」
豐神俊朗的攝政王在我手下笑得齜牙咧嘴,這比讓我看他睡醒頂著一頭亂毛來得更刺激。在我心中他高大偉岸的形象忽然崩塌了那麼幾分。
我倒吸一口氣,告訴自己,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不能嫌棄,不能嫌棄……
臘月初五,宜嫁娶。
九公主出嫁的日子轉眼就到了。
裴子瑜費了不少口舌勸我不要去湊熱鬧,可我與九公主一同長大,她嫁人我應該去看看她。
裴子瑜很無奈,最后他沒辦法了,竟然去丞相府將我娘搬了過來。
我娘端了茶坐在我房間里,我竟然是半步都不敢踏出去。
直到吉時過了,我娘才笑吟吟地拿出她做的小衣服,往我隆起的肚皮上貼……
嘖,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裴子瑜當真是拿捏我跟拿捏軟柿子一樣。
我娘說,你少怪他,我看他不順眼,但是這次倒是看他很順眼。
現在我看你不順眼了,等把肚子里這個生下來,你愛去哪去哪里……別以為我稀罕管你。
……
不過,那小衣服,真好看。
15
裴子瑜一點一點還政陛下,幾個月下來,他每天能陪我的時間越來越長了。
我在王府里過得閑適,數著皇歷算肚子里的肉團子出來的日子。
今年的臘月二十三剛好是大雪,算下來肉團子也有六個月了,院子里落了雪,裴子瑜更是連門都不讓我出了。
我坐在窗下,一針一線地繡一塊奶娃娃用的肚兜,嘆他過分緊張。
一針扎錯,血珠子斷了線一樣從食指冒出來,我的心跳忽然雜亂起來。
感覺有事情要發生,可是直到天黑,也沒什麼大事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