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前夫談點兒事。」
他反應了一下,等想明白我說的是辛支祁后,整個人就跟長了刺似的,「你們還有聯系哪!」
「買賣不成仁義在嘛。」
他張嘴想說點什麼,又吞了回去,轉而對身后的秘書說:「這是我哥女朋友,她的賬都記我頭上。」
「好的,經理。」
他又對我說:「酒店的水果塔味道可以,你試試,我還有事,先走了。」
「好,謝謝。」
進入電梯后霽月才問我:「那人是你那個小警察的弟弟?」
「是他表弟。之前聽說他家是開酒店的,就是不知道這家也是他們家的。」
霽月多機靈啊,立刻發現重點,「他表弟家產業那麼大,他就只是個警察?」
我腦海里浮現關媽媽那身定制的旗袍,和那一串渾圓飽滿的珍珠項鏈的畫面,「他確實是個警察,就是家里條件稍微好點兒。」
霽月一臉的不相信。
等到了咖啡廳,辛支祁已經在等我們了,桌上擺著一束芍藥,還有一些甜點。
霽月帶我坐下,點了兩杯紅茶。
辛支祁說那束芍藥是送給我的,問我好看嗎。
真奇怪,明明我們已經走到這一步了,他還能若無其事地送我花,沖著我笑。
他那種帶著疏離和脆弱的少年感,總是讓人不忍拒絕,所以他或許從不認為我會拒絕他。
陽光從玻璃窗照進來,勾勒著他的側臉,輪廓分明,帶著養尊處優的矜貴。
他其實和我們第一次見面時沒有什麼不同,像雜志內頁穿著風衣走在落滿梧桐葉的老街上的模特,依舊那麼好看。
我卻很難再為他移不開視線。
「新發型很好看,喬喬。」
「謝謝。
」
即便他夸我,我也不會心跳加速、欣喜到臉頰發燙了。
40
「我今天來其實是想和你說明白,我不會和你復合。」
辛支祁端著咖啡杯抿了一口,他的食指和拇指對著撮了一下,剛剛那句話讓他很不開心。
但他沒有回答我,反而對霽月說:「田霽月女士,你很有名,我的一位叔叔也是你的病人。」
「我才回國不久,只在國外有病人。」
「當然,我那個叔叔就在紐約。他說你的咨詢室非常溫馨,而且不好預約。」
「所以?」
辛支祁的喉結動了一下,忽的用尖利的目光盯著霽月,「如果他們知道你公然違反職業守則,不管不顧精神分裂的病人,唆使她和丈夫分開,他們會怎麼看你?你的職業生涯又該怎樣繼續?」
我想說話,霽月卻拍了拍我示意我別開口。
「辛先生,你誤會了,正是出于對喬醇的健康考慮,我認為她必須離開你。」
「你不覺得你插手的已經遠遠超出心理醫師該做的了?」
「特殊案例,特殊對待。如果你的攻擊性一直這麼強,我們今天的談話沒法繼續。」
「我要單獨和喬喬談。」
「可以。」
霽月對我說:「我去那邊那桌坐著,你知道怎麼和他談的,對吧?如果你覺得承受不住就叫我,我馬上就來。」
「好。」
霽月離開后,辛支祁孩子氣地抱怨:「我們的事為什麼要外人插手,你是不是被她挑唆以為我不愛你,我……」
「沒有,霽月是我的朋友,她不會做這麼低劣的事。」
辛支祁冷笑,「反正除了我,誰都對你好是不是?」
「不是這樣的。你除了傷害過我,也對我好過,就像凌羽薇做過那麼多壞事,我痛經的時候她也給我煮過紅糖水。
」
「我和凌羽薇那種人一樣嗎!過去的事為什麼不能讓它過去,我會改的啊。」
「辛支祁,有些事永遠不會過去的。
我流產的那個孩子不會活過來,我的手也沒辦法再熟練地彈鋼琴,我臉上的疤痕再怎麼祛除也會有痕跡,網絡上那些罵過我的人即使刪光他們的評論,但我因那些謾罵吃過的安眠藥永遠殘留在我體內。
我其實不明白你為什麼突然說愛我,明明我那麼努力愛了你八年,你都只是討厭我。
但我現在不想明白了,人本來就是自私的。
曾經我自私地愛上你,不管你的感受,失去自尊地跟在你背后,模仿你喜歡的徐熙兒,我被強奸后利用你的心疼懷上你的孩子,這些事始作俑者是我,我可以承認我活該。
但是,就跟你那時候不在乎我多愛你一樣,我也不會在乎你現在的感受。
不愛了就是不愛了,不管是傷心絕望,還是不敢再愛,沒什麼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