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次,即便我不去想,但這樣的時間差真真實實地存在著。
溫子燁,在他上一世離開我的時間之前,再一次從世上消失了。
棠梨說,前一晚溫子燁明明還在的,也不知道什麼時候,一個大活人就悄然走了。
我最后離開了平陽縣,回到宮里之后,每天渾渾噩噩。
我一直記得那天,父皇將我叫到身邊問:「胭兒,你可還想著那個溫子燁?」
我跪下:「回父皇……恕兒臣不孝。」
父皇嘆了很長很長的一口氣:「你去吧。」
最近我總是做一個夢。
夢里有時會有褚綏之騎在馬上,情緒崩潰地在喊我的名字,有時候也有溫子燁的笑臉,他穿著一席白袍,戴著斗笠,溫潤如玉。
但每次都會出現的人,居然是尋因方丈。
他捻動手中佛珠,朝我一字一頓:
「命中情劫,躲不過;思念因緣,不可說。」
又過了小半月,我才知道,那天父皇為什麼會嘆了那麼長的一口氣。
因為棠梨今早跟我說,寧國的安定公主就快要到大齊了。
我坐在榻上,怔愣了許久。
寧國安定公主的名字很好聽,叫做褚綏靈。
褚綏靈,是褚綏之的胞姐,寧國的長公主。
她的名氣響遍大江南北,不是因為外貌或身世,而是因為,她是一名上過戰場的女子。
她封號安定,是因為帶兵打過仗。
上一世在寧國,她與我關系不錯。說實話,褚綏靈性格大方又英氣,我很喜歡她。
可她來齊國了,代表寧國來求親了。
前來求親的時間又比我記憶中早了不少,不過我已經習慣了,并不再多想,畢竟想了也沒有什麼用處。
我的腦海里浮現出夢里,尋因方丈對我的那些話……
那麼這一次,我還能躲得掉嗎?
陸|半生誤
寧國前來鞏固外交,大齊設宴款待。
席間觥籌交錯,我透過舞姬看褚綏靈,她和上一世一樣好看。
棠梨在我身邊悄悄耳語:「公主,聽說寧國貴族一脈都有秘術,您知道是什麼麼?」
「我也不知道,」我吃了一塊青提酥絡,「棠梨,小聲些。我們第一次見安定公主,可別讓他人覺得咱們沒禮數。」
「是,公主。」
其實我也很好奇,寧國有皇家秘術的事情,世人皆知,只是不知其具體為何物。
然而上一世,我即便嫁過去一整年,也從未知道過寧國到底有什麼秘術。
褚綏之沒有告訴過我,我也并沒有問過。
想到褚綏之,我又發了會呆,再抬頭,竟對上褚綏靈的眼。
她笑:「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平陽公主見著親切,似是曾經認識一般。」
我站起來頷首:「胭兒見過安定公主。」
「不必多禮,」褚綏靈讓我坐下,起身朝向我父皇,「敢問齊王,平陽公主今年,年方幾何?」
這一句宛若一記警鐘,在場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看向我。
除了我的父皇,他只是說了一句:「小女方才到及笄之年。」
褚綏靈再次微微屈膝:「方才我見平陽公主容貌傾國傾城,舉手投足皆十分有靈氣。其實我本次前來齊國,還有一事相求。」
「公主請說。」我父皇點頭。
我衣袖下的手早已經摳破了皮。
「在座的諸位都知曉,寧國上月剛經歷了國喪,嫡皇子剛剛經過外出歷練便匆匆上位,正是根基不穩之時。而鄰邊楚國虎視眈眈,新帝便帶了兵馬,花半月時間滅了楚國。
」
我的父皇一點頭:「可見寧王是一世奇才。」
這件事我知道,同時也在我意料之外。
上一世,我死的時候,楚國應該還在,并且之前還同我們齊國十分交好。
現在,褚綏之居然剛上位就滅了楚國。
褚綏靈頓了頓:「一世奇才不敢當,寧王怎麼說也還年輕,在我這里都只是胞弟罷了,我這個胞姐總隨時牽掛。」
「現在寧王年十九,如今寧國民風和樂,國泰民安,寧國還差一位皇后。」
我父皇沒有說話,用眼神示意褚綏靈說下去,后者會意點頭,語句擲地有聲:
「所以,我作為寧國使臣代表,替寧王來求娶齊國嫡公主秦胭,做寧國的皇后。不知,平陽公主是否愿意?」
鴉雀無聲。
我甚至想立馬站起來,說我不愿意。
可父皇先我一步。
他先是咳嗽了幾聲,而后道:「今日先到這里吧,安定公主,我膝下有十幾個皇子,但公主僅胭兒這一位,她的夫君自是要看她意愿。這一句話就定下的話,實屬太過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