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偏著腦袋,說:「想見你。」
這話說得我又一怔,險些破防。
我扭過頭,不再看他,「你們大齊使團明日就會進宮,我也會去,若想敘舊有的是機會,不急在這一時……」
「清平。」他打斷我的話,牽住我的衣袖,「明日入宮談判,我向你父皇求娶你可好?」
我怔住了,一如六年前,他坐在城墻頭上對著傻乎乎的我說:「清平,等你及笄,我就娶你好不好?」
那時的我自然什麼都懂,卻還是裝傻地問他:「娶我,為什麼娶我?」
他瞧著我笑,「因為我想一輩子跟清平在一起。」
我也想一輩子跟阿辭在一起,好想好想。
可惜他只是個庶出的二皇子,在齊國沒有半點分量。而我是大周唯一的公主,要嫁只能嫁給對父皇最有價值的人。
「你想跟清平在一起?想永遠留在大周做質子?」
我至今記得父皇如鷹的眼睛,雖發著問,但手中的刀卻沒有給謝辭回答的機會。
「誰要嫁給你,滾回你的齊國吧。」
當時我這樣說著,是為了他。
今日我還是這樣說著,卻是為了大周。
「你又在騙人。」
他聲音低低的,是我不忍再聽一遍的落寞。
前面喧鬧了起來,許是阿良已經發現我不見了,急切的呼喊聲此起彼伏,眼看就要接近假山。
「你快走吧。」我理理亂發,走了出去。
「清平。」
月光下,他原本英武的身形顯得異常單薄。
「走吧。」
我不敢再回頭看,快步走向了尋我的人群。
5
「駙馬的臉色怎麼這麼差?可是沒休息好?」
駙馬臉黑了黑,道:「公主,不如你試試一睜眼十雙眼睛明晃晃盯著你的感覺。」
我掩嘴輕笑,「我不試,好東西都要留給駙馬呢。
」
駙馬無語。
我自己下了馬車,對隨后出來的駙馬伸出手,他抖了兩抖,下意識地把手縮回了衣袖里。
哦,我記起來了,駙馬對牽手這件事有心理陰影。
「卿卿,牽手手,你不把手我給我,我便剁下來自己牽著走了。」
他喟然長嘆,擦去眼角的淚花,終是把手搭了上來。
我們這一對金童玉女,便在文武百官的注視下如膠似漆地攜手入了迎使臣的大殿。
一盞茶后,謝辭領著齊國使團入殿覲見。
我瞧著這群腰板挺得比父皇還直的使臣,心里唏噓不已。
我們大周有兩個好鄰居,一個是齊國,一個是燕國。
燕國這個鄰居吧,特別愛交朋友,時不時地就喜歡來大周串門,順道帶些土特產回去,有時候是金銀珠寶,有時候是一座城。
雖說大周好客,可天天這麼搬哪行呢?于是我們跟燕國進行了友好會晤,希望他們以后能節制一點。
燕國急了,說你這是不拿我當朋友,朋友之間哪能這麼僅僅計較,說著又帶了兩萬兵馬入境,準備把我們當成長期飯票。
我們大周自己都快吃不飽飯了,如何養得起養不起這位朋友呢,無奈之下只能找人前去下逐客令。
只可惜,大周最擅長以理服人的幾位將軍因為頂撞父皇,不許他修皇陵,也不許他修仙,全被流放了。
父皇抓破腦袋,想來想去,一封書信捎給了老相好齊國,讓他過來勸勸燕國,并允諾事成之后必有重謝。
齊國說好,但我不是圖你的酬謝哦,我是講義氣哦,說著就出動了三萬人,把燕國老朋友請回了老家。
十天后,齊國就派使臣入大周,意思很明顯:雖然我講義氣,但酬謝不可以不給哦。
于是父皇黑著個老臉,大開城門把齊國使臣請迎了進來。
「幾年不見,阿辭已經能獨當一面了。」
父皇笑瞇瞇地盯著他,眼珠子半隱在耷拉的眼縫里,黑幽幽的,看不透情緒。
謝辭微微躬身,舉止間透著藏不住的倨傲,但面上也掛著笑,「若非您當年對我照顧有加,我豈能有今日。」
父皇的臉僵了僵,自然沒忘記當年是怎麼照顧他的。
「你父皇可還好?」
謝辭笑,「好得很,我父皇一不亂吃東西,二不荒淫縱欲,身體康健,比年輕人還硬朗。」
父皇表示有被內涵到,心說別罵了別罵了。
我低頭憋笑,謝辭這廝說話是越來越好聽了,能讓我父皇變臉色,他也算是個人才。
當事人輕咳一聲,直接進入正題,「阿辭呀,此番與燕國交戰,多虧有你相助,朕許諾過要重重酬謝,不知你們可有什麼想要的,朕一定盡量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