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我留在身后的,是我人生中最寶貴的年華,最隱秘的愛戀,最卑微的身份,最不堪的折辱。
還有,最愛的人。
6
也許是徹底的心灰意冷了,我比想象中冷靜很多。
我來到與許白鈞家相反方向的郊區,租了個房子,開始找工作。
跑了幾天,因為沒有學歷和工作經驗,只能勉勉強強地應聘到了一個前臺的工作。
上班第二天,領導讓我去會議室送飲料,我悄聲低頭推門進去,把飲料分了一圈,正打算走時,身后突然傳來一句話。
「謝謝你,如歡小姐。」
說話的是穿著身休閑裝的年輕男人,似乎是這家技術公司的老板。
盡管他故意壓低了聲音,但聽上去還是有些熟悉。
走出會議室后,我拿出手機查他的身份,在看到他一場視頻演講的片段時,突然想起來他是誰了。
他就是那天晚上在會所門口,跟許白鈞、盛小姐站在一起的人!
他是許白鈞的朋友!
我答應過許白鈞徹底遠離他,更不能在他朋友的公司工作,于是我即刻提了離職。
人事經理支支吾吾地拖了半天,最后說,老板要見我。
見到老板時,已經是下班后了,他剛忙完一個視頻會議,才把我叫進去。
「為什麼要離職?」
「我覺得,這份工作不太合適。」
「應該不是這個原因吧?」
他大咧咧地坐在我的面前,聲音里帶著一股捉弄的意味,完全不是老板對下屬的態度。
我想可能是上次留給他的印象太糟糕了,或者說他早就知道我跟許白鈞畸形的關系,在他眼里,大概我就是那種倒貼之后又被甩掉的女人。
干脆攤牌得了。
「上次在會所門口,我們見過的,你忘了嗎?」
「沒有忘。」他回答得很干脆。
「第一次見面就是那個場景,你還想繼續雇用我嗎?」
「我們第一次見面,可不是在那時候,如歡小姐。」
我抬起頭,與他對視,他柔和地笑了笑,露出一只小虎牙,看起來很溫柔,甚至有些可愛。
我恍然想起來了。
他叫林庚,是許白鈞在國外的校友,是個正宗的 ABC,但他們走得并不算近,我只見過他一次。
那次也是半夜我去接許白鈞,他扶著個醉醺醺的年輕人從會所走出來,送他回家。
一上車,那個人就吐在了車里,許白鈞嫌臟,就留在原地等我們。
一路上他都在睡覺,我連他的臉都沒有看清,只記得他的睫毛又濃又長,想必眼睛也很好看。
我著實費了一番力氣把他弄到家,剛要走時,他突然開口。
「你叫什麼?」
我愣了下:「李如歡。」
「如歡小姐,謝謝你。」
他突然努力地睜開眼睛,看著我。
眼睛果然很好看。
「許白鈞并不喜歡你,趁早放棄吧。」
我頓覺被冒犯了,懟回去:「你知道什麼?」
「一個男人喜歡你,是不會讓你單獨送另一個喝醉的男人回家的。」
……
想到這里,我忍不住嘲諷地笑了笑,連一個外人都看得一清二楚的關系,只有我執著地深陷了四年。
許白鈞從不會為我著想,不在乎我的情緒,不在乎我的喜好,甚至不在乎我的死活。
有時候我想,假如有一天我突然消失了,對許白鈞來說,也就像弄丟了一塊已經用習慣的抹布一樣吧。
真是可悲,又可笑。
「你跟許白鈞分手了?」
林庚打斷我的思緒,猛然問道。
「不是分手,我們從來沒在一起過。」
他彎了彎唇,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
「你吃晚飯了嗎?」
我一愣,心想這個男人的腦回路怎麼總是這麼突然。
「沒,還沒有……」
「走吧,吃飯去,我餓死了。」
「但是,我那個,辭職……」
「吃飽了再說。」
他輕輕地拍了下我肩膀,把我半推出去。
也是奇怪,我居然想不到拒絕的理由。
7
那頓飯吃得莫名其妙。
我們隨便找了個湘菜館,簡單吃了兩個菜,花了不到兩個小時。
可這短短兩個小時里,我至今想不明白林庚用了什麼話術,施展了什麼魅力,反正結束的時候,我決定不辭職了。
而且我們互換了聯系方式,加了微信。
還加了包括微博、抖音、知乎、豆瓣在內的所有好友。
送我回家的時候,他還問了問我住幾層幾號。
我剛到家,他就發來了第一條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