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月,人嘛,都是好了傷疤忘了疼的。」
他不理我了,穿戴整齊走到門口,開門前卻忽然說:「不全是。」
我正在看電視,聞聲轉過頭去:「啊?」
「不是所有人都是好了傷疤,就忘了疼的,隨安。」
一天過去了,佳穎那邊居然沒有任何反應。
是她沒收到那段錄音,還是她根本沒機會給我任何反應?
她安全嗎?梁冠月去德國,真的跟她沒有任何關系嗎?
梁冠月……他是絕不可能放過我的,可他為什麼敢放我回家?
他應該很了解我,一旦逮到機會,我會立刻狠狠地反咬他一口,他總不至于真有那個自信凌駕于法律吧?
我想得心煩,連電視上演的什麼我都沒注意。
稍晚時候,梁冠月回來了,上樓便到臥室來,先給我解開了手銬,再換睡衣。
他背對著我,目光停在電視屏幕上,輕笑著我:「你平時看我還沒看夠?」
「嗯?」我循聲望去,才發現電視上在放他的一段表演,「哦,隨便看看。你去哪了?」
「去給你買手機,原來那個摔爛了,又被酒泡過,修不好了。」他這才把放在玄關上的小紙袋遞給我,「沒換卡,還是原來的號碼,開機密碼是你生日。」
修不好我就放心了,這麼一來,哪怕佳穎沒有收到我的錄音,我也不用擔心梁冠月會看到文件傳輸記錄。
「我原本的開機密碼是你生日,冠月。」我打開手機隨意翻了翻,問,「你有在里面裝東西嗎?」
「嗯,追蹤定位和電話竊聽。」
我輕聲發笑:「冠月,你可真是坦誠得令人咋舌。」
「我對付你不需要說謊,哪怕我對你和盤托出,隨安,你也贏不了我。
」他揉了揉我的頭頂,對我伸出手,「交過來吧,等到了德國再給你。」
我把手機裝回紙袋,交給了他。
「對了,你需不需要回家拿個護照?」他問我。
我靜了一會兒,搖搖頭:「我的護照在我背過來的皮包里。」
他看著我笑了一下,笑得有點志得意滿的意味:「我知道,隨安,你終于學會不再耍小聰明了。」
果然,他在試探我,我必須每一步都走得很小心。
我們下飛機的時候,當地是下午,來接機的大多是粉絲和記者。我習慣性地走在他身后,跟他保持幾米的距離。
他卻拉過我,牽起我的手,跟我十指緊扣。
閃光燈拍攝的頻率明顯加快了,有人想湊上來提問,被他以微笑謝絕,他的微笑略帶歉意,又恰到好處,幾乎挑明了我們之間的關系。
「你看,隨安,你當初根本不用那麼大費周章。」他壓低聲音對我耳語,又抬起頭來對看著鏡頭,「這麼一來,我們的關系就有了很多的見證人。如果有一天你死了,立刻就能占足所有媒體的頭條,全世界都會知道梁冠月的女朋友死了,不知道他們會不會知道是我殺了你。」
我不說話,只是跟著他的腳步快走。
他到底想干什麼?讓我暴露在眾人面前,對他而言,絕對不是一件好事。
我忙著思考,都沒有注意到有人拉走了我們行李的推車,東西不多,被兩個金發碧眼的德國人接過,麻利地搬上車。
「我們先去吃飯,寶貝,我訂了一家很不錯的餐廳。」他拉著我,從其中一人手中接過車鑰匙,為我打開一側車門,還細心地遮住頭頂。
我恍惚間以為我們在熱戀,但這種錯覺也僅僅是一瞬間。
他坐在駕駛座上,沒急著發動,先打開了音樂,停頓了一會兒才對我說:「我讓他們先把行李搬回我家,你覺得不方便的話,我們就去住酒店。」
他想了想,又補了一句:「畢竟那邊……我母親在。」
我笑了一下,側過頭看著他:「你母親在,不方便什麼?」
他嘆了一口氣,甚至輕輕蹙起眉:「你腦子里沒別的,還是在你眼里,我腦子里沒別的?」
我看出他有點不高興了,知道自己的玩笑沒開好,于是擺擺手,不說了。
車子開起來,他不說話,我也不說,車子里只有音樂聲——又是《野百合也有春天》,他仿佛聽不膩,還開了單曲循環。
我覺得這首歌現在對我來說,已經構成精神污染了。
他從后視鏡里瞄了我一眼,拿出手機遞給我:「放你喜歡聽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