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亂已經拿到手了。”帶頭的人揚聲道。

“今天被你廢了手的人是做玉石生意的老板，他一直想讓我陪睡，上次被我收拾了一頓，我今天本想裝醉拖住他讓手下的人到他房里去偷一個賬本，你看到的本就是我設的一場局，唯一的變數……就是我沒想到你真的會出手救我。”葉初晚環胸好整以暇地看著身側的陸予歡。

陸予歡的面上陡然出現了氣急敗壞的神色，不過這神色轉瞬即逝，他渾然忘了剛才對葉初晚所做的事，依舊是那個看臉色行事的小人，立刻跪了下來匍匐在她腳邊：“差點誤了姑娘的大事，是小人的疏忽。”

她涂著蔻丹的手勾起他的下巴，看著他那副偽裝出的膽戰心驚，不由笑道：“別裝了，整日裝成這副欠打的模樣不覺得累麼？”

“不累。”陸予歡的確因為這番折騰生了氣，之前敢在葉初晚面前放肆，是因為葉初晚醉了酒，如今知道葉初晚清醒著，自然不敢再逾矩，聽葉初晚說了這番話，只悶悶回了兩個字。

不想陸予歡卻是蹲下身子，與他平視，美得驚心動魄的眸子盯著他：“雖說你救我是利益為先，若我對你無用，你坐視不理或者踩上一腳都有可能。但細細想來，我活了那麼多年，還從來沒有人會在我危難的時候拉上我一把，哪怕含著滿心算計，但……你是第一個。”

她俯身吻了陸予歡的面頰，笑得明艷張揚：“難免有點感動，這吻是賞給你的，你好好受著。”

6

人分三六九等，陸予歡一直覺得自己是最下等的。

以至于活了到現在，從來都是低賤人的活法。

他年幼遭離亂，被父母拋棄，摸爬滾打，坑蒙拐騙至今，被人踩在腳底辱罵毆打過，大雪天因為偷了一個饅頭而被吊在樹下扒光衣服凍了三天三夜，他是個小人，不惜抓住一切機會去報復那些欺辱他們的人。

后來的世道愈發艱難，他試圖依附強權茍且偷生，跟過一個主子，卑躬屈膝，搖尾乞憐，做的得心應手。

他在人手底下弄過權，得過勢，看似風光，實則主子高興了勾勾手往他腳邊扔點銀子，不高興，踢打辱罵，欺辱凌虐。

他被當作撒氣工具，被一腳踹向心窩，無人管他，在生死邊緣徘徊了幾遭，自己強撐了下來，也因為長著一副好模樣，主子養的小妾多瞧了兩眼，他面上就被人用刀給劃得鮮血淋漓。

他報復的唯一辦法就是搞垮他，甚至親自動手殺了人，他是白眼狼，背主求榮，殺人放火之事做的得心應手，摸爬滾打那麼多年，一條命比誰都硬。

后來一著不慎蹲了牢子，再被放出來時，舊事翻篇，他需要找新的人依靠。

于是他遇到了葉初晚。

本以為葉初晚同那些人一樣。

可葉初晚打他打得無足輕重，罵他也只是隔靴搔癢，哪怕他做慣了小人之事。

葉初晚頂多就是發點無傷大雅的小脾氣，難伺候了點，嘴上對他向來沒好話，說他是條狗，是個奴才，可葉初晚的的確確把他當個人來對待。

葉初晚雖防他，不讓他接觸她生意上的事，卻看重他的能力，將其他的事全交給他來做，清理雜碎以及伺候好她。

他在葉初晚身邊第一次體會到了何為安穩。

若說他以前伺候的是惡鬼，如今伺候的卻只是一個脾氣不大好的姑娘。

陸予歡雖說小人脾性難改，可也到底將葉初晚的脾性摸個透徹，她只殺妨礙到她的人，或者招惹她的人，愛憎分明得緊。

馮二之所以被她殺死，是因為馮二的確數次對她出言不遜，甚至報過不少假賬，陸予歡給葉初晚機會，她自然順勢將馮二給殺了。

而陸予歡殺誰陷害誰也只是他陸予歡的事，只要他不妨礙到葉初晚，葉初晚全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大抵是因為她用陸予歡用得順手，所以便格外縱容些。

可陸予歡也知道，葉初晚在自己的利益面前也是可以拋棄一切的，這向來是人的本性。

自從葉初晚那日裝醉后，陸予歡似乎生了氣。

葉初晚卻因為那夜一個吻，無端地愈發看陸予歡順眼起來，色膽包天，時不時撩撥一番陸予歡。

以往陸予歡若有似無的曖昧她極受用，只是如今陸予歡膽子大了，敢耍脾氣了，葉初晚逗弄他，對著他發火，永遠向對著棉花一樣，軟綿綿不能著力，他似乎摸準了葉初晚的脾性，整日掛著假笑，讓葉初晚自己生悶氣。

幸而，不再是那副偽裝的小人嘴臉了。

陸予歡還是每日去蜜餞鋪子給她買話梅，也不會喂她，讓她自己吃。

葉初晚到底按捺不住，拈起一顆吃了，找麻煩似的抬眼瞪他：“今日的話梅如此之酸，你還敢拿來呈給我吃？”

陸予歡第一反應便是伸手準備拿一顆嘗嘗，卻被葉初晚打掉手，她橫眉豎目：“這是我的。”

在陸予歡怔愣的同時，葉初晚含了一半話梅在嘴里，一把拽著陸予歡的領子棲身覆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