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護士們呆住了。
良久,和蘇遠林平時關系還算可以的一位護士顫顫巍巍試探問道:「蘇醫生,要帶家屬?」
蘇遠林簽完手上最后一份住院單,利落放下筆:「嗯。一起去。」
我同樣呆立在拐角處,臉上不知為何有點發熱,我用手扇了扇不存在的熱氣,內心默默腹誹:「狗男人,誰是你家屬。」
回到病房,果然被蘇遠林堵在了門口。
我毫不客氣:「讓開。」
他接過我手中的東西,而后輕柔又飛快地在我臉上啄了一口。
我怒掐蘇遠林胳膊,到這地步他表情都不崩,只是皺著眉頭忍著疼,還在那艱難開口:「煙煙待會兒再掐,有個事情和你說。」
果然,狗男人把「帶家屬出游」這個事情,說成了「護士站的護士們喜歡燃燃,想要帶她一起去玩」。
「煙煙你作為監護人,肯定不能不去對不對?」他還在一臉正經跟我剖析情況。
九年前我怎麼就沒看出干凈清冷的蘇大醫生還有這麼腹黑的一面?
我似笑非笑地看著他,他用一如既往的認真眼神和我裝無辜:「怎麼了?有什麼不對嗎?」
狗男人,算你狠。
13
我知道市二院這種為人民服務的醫院吧,旅行資金應該不富裕,但真沒想到不富裕到這個份上。
整個外科包了一輛大巴車,人挨著人。秋老虎炎熱煞人,空調不能停,所以窗戶也不能開多少。
下車吐了兩次后,我無力地靠在座椅上。
燃燃十分歡樂活潑,絲毫沒有任何不舒服。她坐在蘇遠林腿上,一臉好奇地盯著陌生的叔叔阿姨,時不時還沖人家賣萌笑一個。
小孩子的精力啊,真是迷之可怕。
蘇遠林一邊護著燃燃,一邊摸摸我的額頭,一臉擔憂地看著我:「沒事吧,要不咱們下車。」
我擺了擺手,都已經上了高速,還是別給其他人添麻煩了。
我閉上眼睛,對蘇遠林小聲說:「我睡一會兒就好。」
蘇遠林默默幫我拉上窗簾,并且特意將我的帽子調整了弧度,避開車內的光。
這個環境其實倒也不能安心睡著,我把意識放空,迷迷糊糊間好像聽到蘇遠林小聲在和燃燃說著什麼,但似乎又不是很清晰。
「燃燃,叫我爸爸好不好?」
「可是媽媽不會同意的,蘇酥酥。」
「沒事的,媽媽會同意的。以后蘇叔叔就是燃燃的爸爸了,就叫一聲好不好。」
「那,好吧。
燃燃脆生生的小奶音響起。
「哎。燃燃好乖。」蘇遠林的聲音有一絲顫抖的激動。
我在恍惚間聽到這里,心中喃喃:「狗男人,居然騙我女兒喊爸爸……」
只不過我再也沒有力氣睜開眼,昏睡了過去。
14
下車之后我才發現,這次的旅行地點竟然就是當初畢業旅行的舟山群島。
我看著熟悉的蔚藍大海,心中泛起感慨。
從畢業到現在,已經五年了。
當初倉皇逃離這座島嶼的我,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還會回到這里。
還有——
我轉過頭,看見在海岸線上漫步的那一大一小。
還有,帶著我愛的人。
或許,是時候坦白一切了?
劉鹿現在已經在國外長期定居,兩人已多年不曾聯系,那麼,我是不是可以賭一次,贏一把屬于自己的長長久久,喜樂圓滿?
我拿出手機,翻到手機里一個久遠的相冊。
那是學生會一次活動中,拍照的同學無意中拍到的我和蘇遠林的照片——
樹下的長椅上,我倆背對鏡頭坐著,蘇遠林靜靜看一本書,他看書,而我側頭看著他,雙手貌似隨意地搭在身體兩側,可雙腳的方向卻不由自主地朝他傾斜。
那是任誰也能看出的,年少的藏不住的歡喜。
九年了。
我看著那張相片,眼角微微濕潤,遠處燃燃在叫我,讓我過去,蘇遠林也微笑著看我,朝我招手。
我嘴角泛起笑意,正要關上手機。
叮咚——
微信提示音響起。
新好友驗證消息。
我劃開,看到了那個剛才還在默念的名字。
劉鹿。
她發來的驗證消息寫著:「我回國了。
15
我面無表情地看著面前的女人。
五年不見,她成熟了很多,不變的還是那一縷女神般的優雅與傲氣。
劉鹿啜了一口咖啡,緩緩放下杯子,一開口,卻和女神的矜持氣質絲毫沾不上邊:「聽說,遠林哥哥現在在追你?」
「嘖。」我此刻的內心戲已經演到我待會兒是不是要給她一巴掌,還是直接潑咖啡等等等,不過此刻我還保持著不動聲色,甚至微微笑了一笑。
「這和劉小姐你好像沒有什麼關系?」
劉鹿絲毫沒有被我的話尬住,甚至還閑閑地繼續啜了一口咖啡:「沒什麼,關心關心遠林哥哥的終身大事。我還以為他這輩子都沒戲了,沒想到啊,真是天湊的緣分,這都能修成正果。」
我一時間有點沒抓住她話里的含義,好像有什麼重要的東西我不知道?
我疑惑地問:「你和蘇遠林,沒在一起過?」
劉鹿一口咖啡幾乎要噴出來,她也懵了,反問我:「你還不知道?」
「我應該知道什麼?」
劉鹿扶住額頭,精致的美甲敲打著太陽穴,嘴里用和她的外表絲毫不搭的語氣碎碎念道:「完蛋了,不過這樣居然都能再續上前緣,真是命硬啊這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