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遠林怕我不高興,悄悄和我解釋。
我挽著他的手,戳了戳他的鼻子:「老人家突然得知自己有了孫輩嘛,可以理解,總要給她的感情留有一點釋放的空間。我是那麼不講理的嘛。
「再說,帶孩子可不輕松,我樂得有個假期。」
「那我們去度蜜月好不好,地方你定。」蘇遠林悄悄撓我的手心。
司儀大概是第一次見到婚禮進程中說小話的新人,大聲咳嗽了兩聲,示意我們尊重一下他主持的勞動成果。
我吐了吐舌頭,把蘇遠林推到他的位置上。
宴席上,劉鹿特意來找我干了一杯,居然是要道歉。
她用著和她那優雅女神外表極不符合的語氣說:「嫂子,真沒想到當年圖書館那個女生竟然是你。我以為又是哪個小學妹呢。實在不好意思,刺兒了你一把。我干了啊,你隨意。」
我來不及阻攔,眼睜睜看著她把滿滿一杯白的灌了下去。
喝高之后她是徹底放飛了,拉著我繼續八卦:「主要是,當年你那一身裝扮,太不符合你了,當年你不是酷姐嘛,那大鉚釘,朋克裝,怎麼就從良了哈哈哈……」
我「哈哈哈」陪著一起笑,卻恨不得把蛋糕拍在她臉上,社死場面就不要再提了好嗎!
我向正在把她拉回座位的蘇遠林耳語:「所以那會兒你在圖書館見到我皺眉頭,是不是也是因為這個?」
蘇遠林把他妹丟給他大學那堆死黨就不管了,轉身摟住我:「那明顯就不是你會覺得舒服的裝扮。
「煙煙,我希望你和我在一起,還仍然是你自己。」
祁壬和熊醫生拼酒已經拼到臉色發紅,他舉著酒杯晃晃悠悠走過來,我一臉嫌棄:「喂,警告你,不要吐在我婚禮上啊。
」
祁壬應該還沒醉,還知道回懟我:「吐了我不找你,我找你家蘇醫生。」
說著把手中的半杯酒一飲而盡。
這廝果然是醉了,喝完之后竟然順手扔了杯子,一把拉過蘇遠林,在他耳邊說了句什麼。
蘇遠林聽完之后沒有說什麼,拍了拍他的肩膀,把晃晃悠悠的他交給了熊醫生。
我好奇,追著蘇遠林問:「祁壬那賤人和你說了什麼。」
蘇遠林就是不告訴我,任我扯著他的衣服撒潑。
最后敵不過我鬧他,卻只是點了點我的嘴唇:「男人間的秘密,你不用知道。」
好吧。
夕陽漸漸降臨,我靠在蘇遠林肩上,瞇著眼睛,看一望無際的大海,離島最高處的燈塔,手中穿過八月的季風。
熟悉的風景,
熟悉的人,
十多年之后,我們終于踏入彼此的世界。
那縷煙煙,終于拂上遠林。
(完)
番外:朋友
1
離開這座城市的時候,出租車的音箱里正響起一首老歌,陳奕迅的《十年》。
祁壬聽見前奏的時候就認出了這首歌。
多年前校園里,他和孟煙煙聽著學校廣播站單曲循環這首歌,在月光下的操場上一遍又一遍遛著彎。
兩人吐槽打屁,甚至還偷偷買過酒,坐在操場看臺上對瓶吹過。
恣意妄為的十年前。
十年。
人生有多少個十年。
而他和煙煙,好像已經不止一個十年。
從小學時候遇見孟煙煙開始,他就知道自己擁有了此生最好的朋友。
他小時候發育緩慢,在一種春筍般生長的小小子中,像個營養不良的小豆丁,理所當然地被惡劣校霸盯上,逼他交出零花錢。
他反抗,卻被壓在地上摩擦。
大姐大孟煙煙就是這時候從天而降。
一看就是老熟人了,那幾個小混混看見孟煙煙拿著板磚出來,立刻撤退,不過邊撤退還邊叫囂,說遲早打斷孟煙煙的腿。
孟姐冷哼一聲,抄起一塊新磚頭就要追上去。
祁壬死死抱住了她的腿。
孟姐霸氣側漏,照顧起小朋友來卻溫柔細心。
祁壬看著給他受傷的手上藥的孟煙煙,輕聲說:「下次不要再出頭了。他們要不到錢,會走的。」
孟姐一個用力,掐斷了棉簽。
祁壬「啊」了一聲,開始抱著手哀嚎。
孟煙煙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開始對小豆丁進行洗腦:「怎麼能這麼想呢。
祁壬低頭小小聲:「可是,你畢竟是個女孩子啊……」
孟煙煙危險地瞇起眼睛:「怎麼,你看不起女孩子?」
「不不不,我是說,萬一打不過遇上危險怎麼辦。」
「不要緊,孟姐罩著你!」
小女孩學著外婆的模樣,像擼貓咪一樣摸了摸小豆丁的頭。
小學結束,他和孟煙煙的友誼緣分竟然還奇妙地繼續著,兩人上了同一所學校分到同一個班,并且在隨意排位的情況下成了同桌。
十幾歲年紀的男孩子瘋長,祁壬自然早已不再需要孟煙煙的保護,不過他還是非常自覺地叫孟姐,求孟姐罩著自己。
孟煙煙挺著小小的胸膛,拍上他的肩膀:「沒問題,孟姐罩你!」
2
究竟從什麼時候開始變得呢?
他對她的感覺。
高中畢業之后?
大學里不再形影不離之后?
還是,在很早的自己都不曾意識到的從前。
祁壬弄不清楚。
他只知道,當大學入學不久,孟煙煙和他眉飛色舞談起那個人的時候,他心里的某一處,好像小小地疼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