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僵了一下,抬眼悄悄看余晨。
被他捉了個正著。
然后他若無其事地別開了視線。
許驍說:「余晨敢啊,是吧余晨。」
他話是對余晨說的,眼睛卻盯著我。
我慢慢說:「許驍,你這就沒意思了。」
許驍笑了:「丁沁,我說余晨呢,又沒說你,你這麼護著他?」
劉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也來打圓場:「你們倆干嘛呢,進來吃飯,別瞎鬧。」
我沒理他,盯著許驍,說:「你到底在說誰,你心里沒數嗎?」
許驍露出一個笑,眼睛里殊無笑意,然后他側過頭去看余晨:「你心里有數嗎?」
我徹底惱了,「我在跟你說話,你老扯他干什麼?」
許驍漆黑的眼珠緊緊看著我,慢條斯理地說:「那你老護著他,又是為什麼?」
劉兆懵了,看看我,又看看許驍。
這時,余晨慢騰騰地開口,說:「原來你看見過啊,我載丁沁。也沒什麼好瞞你們的,我們是兄妹。」
我們是兄妹。
這五個字好像一記重錘,把我的腦袋錘得嗡嗡作響。
他果然是這樣想的,我們是兄妹,有著天然不可逾越的關系。
許驍愣了好一會兒,然后看我,「你們是兄妹?」
余晨看向我,側臉沉在路燈照不明的陰影里,讓我看不清他的神情。
我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機械地答:「是啊,我小學的時候就沒媽了,我爸和他媽組了一個新家。」
周圍喧鬧,我們這塊兒卻安靜。
劉兆打破了沉默,說:「嗨,看這事兒鬧的。丁沁你別往心里去,許驍他不是故意戳你痛處,來吃飯,來吃飯。」
烤肉刺啦作響,劉兆拿著夾子翻面。
我沉默地吃著噴香的烤肉,食不下咽。
那一天我們聊了很久,就像之前集訓的每一次聚餐一樣。
劉兆滔滔不絕,許驍和余晨負責捧哏,我偶爾損他幾句,大部分時間哈哈大笑。
可是我清晰地知道,我說的每一句話,露出的每一個笑容,都是在假裝。
假裝我還正常,假裝這次聚會一如從前。
但是我不好,非常不好。
散伙的時候,劉兆說:「那我和丁沁先走了啊。」
許驍說:「行啊,下次再見。」
我看著他說:「再見。」
他表情有點兒愧疚,欲言又止的模樣。
我不想多說了,轉了向,看著余晨說:「再見。」
這一次,他沒有避開我的視線,表情挺溫柔。
他說:「再見啊,丁沁。」
再見,再見。
再見,我喜歡過的人。
再見,我的哥哥,余晨。
12
之后我再沒聯系過余晨,他也沒來找過我。
行啊,我惡狠狠地想,帥哥哪里都有,少你一個不少。
你不是要做兄妹嗎,那就做兄妹。
誰怕誰啊?
我花大把的時間在社團上,跟一幫哥們兒姐們兒四處瞎玩。
我們一起聚餐,大家都喝大發了。
結束了又去 KTV 續攤,啤酒成箱地搬。
大家起哄,說丁沁你是北方人,酒量肯定行。
我酒量是還行,但也架不住白酒兌啤酒地喝。
我喝癱了,倒在沙發上不省人事。
我做了很長的一個夢,夢境支離破碎。
一會兒夢見我在余晨自行車的后座上。
夕陽正美,冰淇淋正香。
我不知道哪里來的勇氣,忽然抱住他腰。
他回頭看我笑,然后說,丁沁,我們是兄妹。
我心里好難受,再抬頭的時候發現躺在了跑三千米那天的跑道上。
余晨沖我伸出手,我慢慢把手放上去,許驍站在我面前冷笑一聲,說,丁沁,我早就看出來了,但你們沒可能,你自己不知道嗎?
我沖他大喊你閉嘴,結果站在面前的是阿姨。
阿姨說,沁沁,那天是你奶奶喊晨晨去吃飯的嗎?還是你為了跟他單獨出去,說謊話騙我?
我尖叫著說我沒撒謊,我知道我們是兄妹,我已經很克制了,你們為什麼還要這樣逼我!
然后我被搖醒。
KTV 里五彩斑斕的光斑仍在晃動,不知道誰在唱歌,旋律震得我耳朵疼。
我勉強看見面前站了個人,但這時候睫毛上的淚倒滴進我眼睛,涌出了更多的眼淚,我只好重新閉眼。
我頭好疼,胃也好疼。
誰拿了紙替我擦眼淚,我再睜開眼睛的時候,看見余晨。
白衣黑褲,抿著唇,沒什麼表情。
「我在做夢嗎?」我說。
方粵說:「別怪我,你剛才的樣子像是要休克,我拿你臉解鎖了你手機,你通訊錄里就他一個收藏。」
余晨唇角彎了彎,又迅速淡下去。
我咬著牙看方粵:「你可能是想我死。」
方粵怪叫一聲:「別啊妞,這哥們兒挺帥的,把握機會。」
「你給我閉嘴!這是我哥!」我大吼。
「那好吧,」方粵聳聳肩,拍一拍余晨的肩膀,「這位不同姓的好哥哥,體諒一下我們沁沁,酒喝多了,容易暴躁,她平時不這樣。」
方粵去嗨歌了,這邊一角就只留下我和余晨。
沉默,沉默,還是沉默。
挺尷尬的。
特別在背景音樂還是悲傷情歌的時候。
我抓起背包,拽著余晨的手腕就往外走。
一到門外我就丟開了他的手。
走廊里安靜多了。
余晨垂著眼皮看我:「你不準備說點什麼嗎?」
我說:「你想聽什麼?」
余晨笑了:「隨便說點什麼都行。比如為什麼喝這麼多,為什麼凌晨一點鐘了還在外面,為什麼……通訊錄里唯一收藏的聯系方式是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