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玉英與蔡文渠共乘的馬車下,侯明月仰著臉笑著告別,看著蔡文渠道:“姐夫加油!”
好家伙,全然不顧侯玉英的怒目圓睜,然蔡文渠亦笑著點了點頭。
帶著侯玉英曾經從南境帶來的兵,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前進,一路上,兩人相對無言。
“蔡文渠,我不明白,為什麼一定是我……”顛晃的馬車內,侯玉英終是忍不住,開口問道。
“呆子。
大概是十年前忠武侯戰死,他剛出門采草藥時看到對面的侯府飛出一匹白馬,白馬上,坐著兩個小姑娘,后面的姑娘哭得泣不成聲,御馬的小姑娘則一聲不言咬著牙提鞭,眼淚掉了抹一抹便接著御馬。
七日后,他再度見到了侯府的兩個小姑娘,只不過,是扶著一頂棺回來的,扶著忠武侯的棺。
對面的侯府一片的肅白,有來誠心吊唁的,卻也有落井下石的,彼時那小小的侯玉英便會忍著淚拿著一桿傳家槍將落井下石的人直接打出侯府的大門。
這個一嘴老子老子,臟話連篇的姑娘實則倔強又能忍,哭得滿眼通紅卻能笑著回去安慰自己的小妹別哭,憑著一己之力撐起整個侯府。
這樣的她,實在太讓人心疼,于是此后侯玉英每次受傷的時候,他總會出現。
遇上她,主動給她遞藥的那一刻,蔡文渠心中便想著,就是她了。
“呆子。
“我知你是怕我因青梅竹馬的情分才想娶你,但侯玉英,我如今肯定地告訴你,我,蔡文渠,是因為喜歡你,心疼你,才想的娶你,而遇上你,我便沒想過娶別人。
一字一句,認真而深情,直逼的侯玉英雙頰通紅,馬車內的空氣也有些不流暢,侯玉英只覺擠得慌,想逃離。
但此時的蔡文渠哪里允她逃離,他深吸了一口氣,緊緊拉著她的手,接著道:“此次回京,我會再下一封提親拜帖。
蔡文渠看著她的眼睛,迎來的卻是長久的沉默。
她接不了,她真的接不了,哪怕知道了他的心意,知道了自己的心意,她還是接不了。
她總不能告訴他,她的妹妹侯明月嫁了出去,若她再嫁為人婦,那偌大的侯府,誰來守,那她爹打下的赫赫榮譽,又要誰來傳承呢?
她實在忘不了那些落井下石的人的嘴臉,更忘不了那些說侯府后繼無人,侯家終將沒落的話。
總不能,他入贅到侯家吧?他是蔡家獨子,下面就一個妹妹,就算他愿意入贅,那蔡伯伯會同意嗎?那整個皇城會怎樣看待蔡家,只怕蔡家會淪為天下人的笑柄。
況且,她在戰場沉浮多年,太清楚自己這樣的人,不適合為人妻,什麼舉案齊眉,什麼相夫教子,這樣的生活離她太遠。
她盡可以挑個戰場上無父無母的兄弟,入贅到侯家,生下一個孩子,姓侯,侯家后續有人,長長久久將她手中的傳家槍傳下去,她便什麼顧慮也沒有了。
“侯玉英。”意識到侯玉英的出神,蔡文渠眉頭微斂,將她的思緒拉了回來。
“我……”
然侯玉英剛想答,卻被馬車外的一聲“救命,求兵爺救救我們……”打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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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求兵爺了,救救我們……”馬車外,是一對姐弟神色慌張地跪在地上,苦苦哀求。
這對姐弟衣著富貴,卻渾身染血,那姐姐一雙杏眼,嫣唇,叫人見了第一眼就想看第二眼。
然在蔡侯兩人不明所以時,一支利箭已歘的飛來,利箭的目標是那對姐弟,但那姐弟恰巧跪在地上哀求,那支箭便射進了馬車里,直指蔡文渠。
侯玉英的心跟著一緊,長槍因太長放不進馬車內,便由一個小兵拿著了,她手里也沒有趁手的兵器去劃開那箭,便只得張拳,以手去握。
利箭堪堪在蔡文渠胸前停住,箭頭劃過侯玉英的手心,手心被劃破,鮮血便一滴滴地滴落在蔡文渠的衣襟上。
那馬車外的姐弟倆中的弟弟見此情景便立時嚇得昏了過去,侯玉英見怪不怪,用另一只干凈的手將人拉上了馬車,蔡文渠想阻止都來不及。
這兩人顯然是被人追殺,追殺者還不知是誰,馬車停靠處又處岳陽,岳陽為江湖人常聚之地,此番兇險之事,怕也是江湖事。自古廟堂不管江湖事,這人,于此行來說,她不該救。
蔡文渠眉頭微斂,卻耐不住侯玉英的熱血心腸,她拍了拍他的肩道:“愣著干嘛,小渠子救人啊……”
蔡文渠瞥了她一眼,冷著臉將她的另一只手拿了過來,打開醫藥箱,細細擦了開始敷藥。
“我的傷不要緊,先看看這小弟可有事……”侯玉英沒心沒肺地笑笑,正欲將自己的手抽走,待看到蔡文渠冷冷抬眸看向她后,又沒了聲。
“多謝軍爺。”那姐姐在馬車內看了眼蔡文渠,后又對著兩人好好行了一禮。
“謝的事兒后說,先說說你們為什麼被追殺吧,救人可以,但我們不想惹禍上身。”蔡文渠給侯玉英包扎好,才給那暈倒的小弟號脈。
那姐姐才邊哭邊說道起來。
這二人,乃江湖上浮生閣閣主之子,姐姐名衛箐,弟弟名衛賢,江湖上突然不知何時有了個傳聞,傳聞浮生閣內藏著可使人功力大增的藥方秘籍,江湖由此掀起了一場血雨腥風,浮生閣慘遭滅門,只余這一對姐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