娶到這麼個皇子妃,姚斬就相當于得到了西南幾十年累積的兵馬和財富。
所以我以為尤爍兒嫁給宣韋,嘉妱公主府斷奉國公主府臂膀,姚斬應該是愉快地坐山觀虎斗。
可他并不開心。
看著宣韋與尤爍兒拜天地時,他緊緊握著手中酒杯,指節被壓出青白色。
「小春!」
我被拍了一下肩膀,一轉身就看見穿著大紅斗篷的月盛炎。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我將她從上到下打量了一番,見她束發戴冠,穿著馬靴,手持皮鞭,眉毛上還沾著雪花。
我還從沒見她穿這麼鮮亮的紅色,真好看。
她輕快地說:「事情辦好了就回來了。」
我與她有默契地往僻靜處走。
她問:「頌清他們呢?」
「學宮要大考,頌清給云雀和頌雅補課。夫君今天當值。」我將聲音壓得低低地補充,「他勸宣韋拖一陣子,他來想辦法取消這場婚事,宣韋沒聽他的,他氣得很,不肯來。」
「他們倆又吵架啦?」
「是啊,吵得可厲害了,宣韋罵他死瘸子,他罵宣韋死閹狗……」
月盛炎一臉震驚。
我當時聽到的時候,也是這麼震驚。
得虧他倆十幾年的交情,不然憑這兩句話,都該把對方弄死。
走到一處背風的游廊中間,四下沒什麼人,炎炎才告訴我她這次辦成的事。
她以安置月家老人的名義出京,回到月家老宅,和當年被遣散或者受了傷退出的斬閻羅聯絡,為奉國府打通京城到嶺南的信息線。
這件事情耗時費力,還得保密,必須要炎炎親自跑一趟。
我覺得這事還是值得的,不管這條線有沒有搭起來,至少炎炎比之前鮮活許多了。
父皇對她是好,可把她放在宮殿里,跟個菩薩似的供著,那不是給她大把時間去鉆牛角尖嗎,就算是好好的人都要憋出毛病。
哪像現在,出去一個月時間,回來都開始穿紅斗篷了。
我決定這件事結束后,再給炎炎找點更高難度的事情做。
這可都是為了讓炎炎生活有動力有目標,絕對不是因為我人手不夠!
說完了正事,我們又聊回了宣韋和尤爍兒。
「本來烏禪即將來朝,辦好這件事,他就能執掌紫祿館,可現在尚了公主,尤爍兒一定會從中作梗。」
炎炎卻說:「我朝又沒有駙馬不得任實權的說法。宣太傅有他的應對吧。」
「還有一個事我也覺得奇怪,姚斬雖然算盤沒打成,不過尤爍兒和我們對上,他該樂見才對,怎麼今天看起來不太高興呀。」
「可能因為他喜歡過尤爍兒。」
「就算是喜歡也不能……」
我愣住了,跟被雷劈了一樣僵在原地。
「你你你……你說……」
「當年尤爍兒攜荀貴妃投奔皇上,是姚斬給她開的城門,父親跟我說過,姚斬對尤爍兒一見鐘情。」
我驚訝到不知如何評價了。
「也沒什麼了不得的,再多的喜歡也在這些年的針鋒相對中磨沒了。我猜嘉妱聽到姚斬求娶她的時候,第一反應不是開心,而是心慌吧。姚斬對她不差,就連周夫人也曾好心照顧荀貴妃,可她們母女做的這些事,降嫡為庶,貶妻為妾,哪一件不夠姚斬恨她入骨的。」
炎炎說完才意識到,我正是尤爍兒「降嫡為庶」計謀的結果,忙說:「對不住,我不是說你不好。
」
「我知道。」
尤爍兒將幫過她的周夫人由妻子變為妾室,將愛慕她的姚斬由嫡子變為庶子,我要是她,在知道姚斬求娶自己的時候也要害怕。
可姚斬此刻參加尤爍兒的婚宴,到底有幾分快意,又有幾分其他情愫呢。
如果尤爍兒是個普通女子,他曾經的情義或許能得到回應。
可如果尤爍兒真是個普通女子,又不大可能在亂世好好活下去,再遇到他。
「造化弄人呀。」
「小春,人活一世哪有那麼多造化弄人,都是自作自受。」
我乍一聽,覺得她的話前言不搭后語,仔細一想又覺得很有道理。
自己做的選擇,也怪不得老天。
33
尤爍兒果然借宣韋的駙馬身份做文章,求父皇把宣韋調去荀二爺手下,看似升官了,實則丟了紫祿館這眼看就要到手的地盤,還被荀家放在眼皮底下壓得死死的。
宣韋也不是那麼好欺負的,尤爍兒斷他翅膀,他就撅折尤爍兒兩條胳膊。
他先是以姐夫的身份奏請姚守出宮開府,再以丈夫的身份時刻跟著尤爍兒。
大多數皇子出宮開府都是好事,對姚守卻不是,因為他笨。
或者說他不夠聰明,一旦離開皇帝荀貴妃和尤爍兒全方位的保護,這個乖寶寶渾身都是破綻,是一塊人人都能咬一口的肥肉。
之前支持姚斬的官員也奏請過姚守出宮,都被駁了,父皇畢竟心疼小兒子嘛,可宣韋身份不同,他是親姐夫,姐夫怎麼會害小舅子呢,對吧。
姚斬一派紛紛表示贊同,姚斬還非常「體貼」地推薦了幾個幕僚給弟弟,說自己以前用著很順手,相信弟弟也用得上。
陽謀這玩意兒,算是被這倆人玩明白了。
而宣韋纏著尤爍兒這事兒,辦得就屬實不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