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雎,前朝戶部尚書之子,景大人被奸人所害,景雎本該被流放,因擅音律,被靈帝欽點進入宮中做樂師。
父皇入京后本想放了景雎,可這小兄弟實在好看極了,笙簫琴弦樣樣精通,父皇便讓他依舊在宮里,不過不是做樂師了,父皇大方地給了他官身,封了個澄上大夫。
父皇覺得自己不能厚此薄彼,給了姚若準三個侍官,也得給我一個,于是把今年剛剛十八歲,美若好女,艷若春光的澄上大夫景雎給我了。
父皇覺得自己是個很公平的父親,因為景雎他好看,一個頂仨。
我看著抱琴而來的景雎,不由得握緊了頌雅的手。
「娘親,我不會告訴爹爹的。」
「頌雅,給我離父皇遠一點!」
36
景雎五官生得精致,一雙瑞鳳眼瀲滟風情,眼尾一顆朱紅淚痣,抱著琵琶彈奏的模樣,就像畫上的仙女。
京中的美男子不少,至少我身邊就沒一個是丑的。
比如宣太傅,身受重戕,頂著異樣目光重入朝堂,看著溫潤如玉,白衣翩翩佳公子一般,但偶爾還是會暴露狷狂的本性,如玉有冷鋒,讓人不敢褻玩。
又比如姚斬,百戰之身,大將軍王,身上的殺伐氣很重,如今天下平定了,他得端著皇子之威,但偶爾光是用眼神也能把人凌遲,所以美則美矣,女子們看都不敢看。
又比如亓劍錚,能讓鄄御和炎炎都傾心的男子,天生一張不過分好看卻讓人覺得舒服的臉,看起來可太溫柔了,一舉一動都透著「妥當」,以至于大多數人說起他,壓根兒不談他長什麼樣子,只說「永信侯爺是個可靠的人」
。
可是景雎的好看已經超出了以上范疇,他好看到……只剩好看了。
就是說,看著那張臉的時候,你不會去辨別他的琵琶有沒有彈錯拍,笛子有沒有吹岔氣,你只會想:
這人怎麼長的?
這還是個真人嗎?
頌雅天天拉著我聽他演奏。
「娘親要多看美人,這樣生下的妹妹也長得好看。」
我面露難色。
頌雅又補充道:「放心,我不讓他們說出去。」
我隱約覺得頌雅不是不懂,她是太懂了。
畢竟生長在邢寡婦偷漢子、嫁土匪這種事層出不窮的亂世中,頌雅經過見過的,不比宮里貴人們少。
對此,她還振振有詞,「愛美之心,人皆有之!」
景雎聽到頌雅小嘴叭叭的,停下手中動作,沒有涂抹胭脂卻比女子盛妝后還要嫣紅的嘴唇,隨著輕笑抿成迷人的弧度。
他放下琵琶,緩緩像我走來。
一陣風吹過,我額角的碎發被吹得在眼前亂晃,而好看的人連風都會對其溫柔些,景雎的青色紗衣下擺被吹得如同漣漪泛開,層層疊疊,他慢慢走來,仿佛踏水而行。
要不是我見識過十幾歲的宮季卿,這誰能頂得住啊。
在他離我很近時,一股松木油香傳來,我捂著胸口干嘔。
他掏出手帕遞給我,「殿下,用這個吧。」
我低著頭朝他擺擺手。
他有一管好嗓子,想來也是個好謳者,連委屈起來都一唱三嘆,別有韻味。
「殿下嫌我不干凈嗎?」
「不不不,不是那個意思。」
他退了幾步,那股松木油味道淡了,我也不再犯惡心,只是眼角激出了淚,「我聞不慣松木油的味道。」
他懊惱地垂下頭,「是臣有罪,臣這就去換了。
」
他走后,我松了一口氣。
真是,父皇送的人,不能冷著,也不能避開,天天和他一起在牡丹閣待著,這……我真是無福消受啊!
我看著景雎遠去的方向,頗為可惜地搖搖頭。
「娘親做什麼嘆氣?」
「多難得的美人啊,可惜沒有一點兒心氣。」
「心氣?」
「人有心氣才有脊梁,不然骨頭是軟的,一輩子也立不起來。」
「娘親是覺得景雎哥哥立不起來嗎?」
「頌雅覺得呢?」
「唔……心氣固然是好的,可是天下間也不好人人都有心氣,畢竟要是都一味地往上爬,那也不好。頂好就是有心氣的人走自己的,景雎哥哥那樣藤蔓似的人,攀著有心氣的人活,陰陽調和,方為正道。」
「頌雅,我雖然讀的書不多,但是陰陽調和仿佛不是這麼用的。」
頌雅堅定地告訴我:「就是這麼用的,娘親之前上宣太傅的課睡著了沒聽全,這可是宣太傅說的。」
一聽是老師說的,我不再質疑。
于是,景雎開始出現在我生活中的各種場合,陪我用早膳,陪我逛御花園,陪我喂鯉魚,陪我學茶道,陪我練字看書,偶爾興致來了即興演奏一曲,牡丹閣里笙簫不停。
父皇又有妃子懷孕,總算沖淡了建御公主流產帶來的冷寂。
前朝也鬧騰起來,烏禪使者已經到了百里之外的驛站,紫祿館里卻出了下毒案,鬧得人仰馬翻,宣韋上表請回紫祿館,被荀家壓著不準。
宣韋回頭就參了葉太傅教子不嚴,縱子行兇,葉太傅也不是別人,就是姚守的老師。
父皇一面讓人徹查紫祿館下毒案,一面重選紫祿館官員,一面還要應對邊關三不五時的異動。
今年年景也不好,戶部日日哭窮,小朝會一日有三五個,即便如此,他還是不時往牡丹閣送來大量藥材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