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和荀氏是側妃。」
聽了這話,在一旁一邊繪圖一邊聽我們說話的煦燕放下筆,道:「皇上……不像從前了。」
我和炎炎對視一眼,多少明白了她的意思。
從前的父皇說一不二,做事心里盤算好了就好,表現出來就是乾綱獨斷,一言九鼎。
如今給姚守選王妃,他挑了蘇氏沒什麼值得奇怪的,可讓周家和荀家的女兒做側妃,權衡的意味太明顯了。
畢竟姚斬當年可沒有周家和荀家的側妃。
他還沒下定決心,還想著保全所有兒子。
父皇他,老了……
炎炎說:「昨日召我進宮,還問我景雎如何,若是不好就換一個。」
炎炎有些煩躁地揉皺了袖擺,「這都多少年了,又忽然來逼我這些事。」
煦燕喏喏道:「御醫近來也都住在宮里,少有出來了,荀貴妃近半年被召幸了幾十次。」
我心里一突,「你哪兒來的消息?這麼明顯了嗎?」
煦燕點點頭,「工部那群爺們兒嘴碎,有個侍郎的族妹如今在宮里做美人——前陣子產下七公主的那個,她和家里人說的,說是生了公主也沒能讓皇上來看一眼。」
「父皇這幾年身子確實不好。」我不愿意承認,卻不得不承認,「看來朝中又要提立太子的事了。」
炎炎說:「我就說姚鼎那小子怎麼最近不來練武,日日守著皇上,個頭不大,精得跟鬼似的!」
秦思家的姚鼎跟著父皇長大,既在學宮上課,也在宮外交游,但大多數時候這孩子都跟著父皇。
他開蒙讀書都是父皇手把手教的,我們沒有一個有他的待遇。
姚鼎雖然沒和他的母親真正意義上接觸過,卻像足了秦思,說他傻樂吧,大事上從不糊涂。
就比如,這些年來荀貴妃沒少給父皇獻美,生下的皇子公主她自然而然養下了,父皇見她獨子不在身邊,憐惜她,默許了此事,宮外就沒人敢說不。
還是姚鼎提出要把皇叔們都挪出來。
他說宮里伺候的人那麼多,學宮里的先生也都是當世名宿,哪里還能讓皇子們「長于婦人之手」。
當時父皇還是生氣的,可姚鼎就說,自己的父王十歲就經歷過戰場逃亡了,宮中的皇叔如今最大的已有十歲,不說上戰場,能不能看得懂奏疏呢?
這話別人說不得,姚鼎說得,因為他是父皇第一個兒子的嫡子,占嫡占長,天然有立場提出這個問題。
但能說不代表敢說,荀貴妃管著整個后宮,而姚鼎只是一個孩子,離開爹娘長在皇城。
換句話說,他活在荀貴妃眼皮子底下,就敢這麼掀荀貴妃的桌子。
關鍵是,父皇就喜歡這個大孫子,能干,懂事,有分寸,明大義,關懷宗親,所以這事兒就叫他給干成了。
如今幾個皇子和他都在學宮里念書,據頌雅說,姚鼎把那群傻小子哄得一愣一愣的,比頌清一點兒不差。
因為喜歡姚鼎,父皇還給秦思那一歲的女兒、姚鼎的胞妹封了郡主,可謂愛屋及烏。
所以盡管涼州顯王府那里妾室們生兒育女,愣是沒有一個混成側妃的,秦思穩穩地當著她的女主人呢。
若炎炎說的是真的,姚鼎都不離開父皇了,那父皇病得就不輕。
我心里想著事,炎炎叫了我幾聲,我才回過神來。
「啊,什麼?」
炎炎不耐地抱著雙臂看我,「我說秦羨想去涼州看秦思,現在路上不太平,我護著她去,你幫我照顧幾天景雎。
」
我「騰」地站起來,「這不行,宮季卿在家!」
旋即反應過來這話歧義太重,「不是,你家里人放我這里算怎麼回事?不行不行,絕對不行!」
宮季卿當年知道景雎這件事的時候,差點沒提刀去炎炎府邸砍人來著,我哪敢再讓他和景雎見面。
別說見面,好幾年了,我略有不順他心意的時候,他都要哀嘆「我不如什麼澄上大夫,果然討公主的嫌了」。
炎炎也很無奈,「可要是把景雎扔給金梟梟,誰知道那混賬會做什麼?滿京城就你這奉國府他不敢放肆。」
金梟梟,前天下第一刺客,現炎炎的男寵,之一。
另外一個當然是景雎了。
當年我是一時沖動把景雎送給炎炎,哪里想到頌清帶回來的刺客金梟梟已經做了炎炎的入幕之賓。
炎炎本來想養著景雎做個樂師的,不過金梟梟一哭二鬧三上吊,炎炎就逆反了。
她想,憑什麼男人可以三妻四妾,憑什麼姚若準那兒三個侍官其樂融融,我就不能兩個都要?
再說了,金梟梟是個身份見不得光的刺客,他只能幫斬閻羅做些私下的臟活,景雎就不一樣了,炎炎自己居住之后迎來送往、車馬小廝、斬閻羅的生活安排,景雎都可以給她安排得妥妥當當,白天當管家,晚上暖被窩,長得又好看,她憑啥不要?
金梟梟氣得出走了半年,然后又回來了。
從那之后,金梟梟和景雎之間就維持著微妙的平衡:金梟梟一直想殺了景雎,景雎也一直想趕走金梟梟。
炎炎要出京,自然不敢放這兩個相處。
煦燕給想了個辦法,「那你帶著金梟梟上路,正好也安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