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說要謝頌雅呢,因為南方的瘟疫算是她和亓寺意一起止住的。
她出行時帶了大夫,炎炎又帶了斬閻羅,瘟疫發生后他們本可以逃跑,但頌雅這個半吊子道士和炎炎都覺得不能扔下百姓不管,便留下了。
頌雅帶的大夫研制藥物,救治病人,斬閻羅則負責武力隔絕瘟疫人群,確保瘟疫不大面積擴散。
恰好亓寺意追過去,斬閻羅雖全是精銳,但人數畢竟不多,亓寺意就不同了,永信侯府是有兵的,他直接調了侯府募兵過去鎮守,和頌雅一里一外,成功控制了瘟疫。
秦思去天壇罪己的時候,藥物其實已經研制出來。
這些事頌雅后來與我講的時候仿佛水到渠成,十分輕松,但我在亂世中見識過瘟疫,知道那是怎樣的人間慘劇,也能夠想象她當時頂著多大的壓力。
在那場瘟疫后,她寫信回來告訴我她已經原諒亓寺意,問我她能不能與亓寺意在一起。
我依舊說,那是你的事,只要你開心,娘親就為你開心。
宮季卿咬牙切齒地說:「她敢。」
宮逢春不明所以,一點沒有意識到她爹想殺人的心情,笑嘻嘻地說:「姐姐膽子那麼大,肯定敢的!」
宮季卿捏皺了手里的信紙。
收到那封信后,頌雅和亓寺意一直沒有回來,瘟疫事了,但洪水決堤依然存在,兩人留在那里修河堤了。
秦羨也過去幫忙,畢竟她瑯嬛侯家里有礦,她錢多且沒后人,打算有多少花多少,所以大方地撥款——比姚斬大方多了。
過去之后事情不太順,總覺得少了點什麼,秦羨便寫信給秦思和我,讓皇后想辦法把老搭檔煦燕調過去。
煦燕問我秦羨找她做什麼,我怕她不忍離開我,為了讓她去,便夸大了說:叫你去修舉世震驚的大堤呢!
煦燕歡欣雀躍地去了,隨后發現有無盡的圖需要她畫。
多年后,我們都覺得,大家的官職爵位或多或少有些投機取巧走捷徑,只有煦燕的正三品工部尚書之位,是一張圖一張圖畫出來的,一點兒不摻水。
炎炎在瘟疫后收養了一個孩子,為這個孩子叫什麼名字,金梟梟和景雎好險沒殺了彼此,最后決定給孩子取名為月遺愛,兩人勉強同意。
秦羨去了,閑著也是閑著,發現孤兒挺多的,干脆開起了保育堂。
還是那句話,反正她瑯嬛侯有錢。
誰也不會想到,那所保育堂養大了寫出千古名篇的詩人、血戰沙場的將軍、發現星軌的天象學家和無數過著平靜生活的普通人,而那座大堤前前后后修了二十年,保了南方百姓百世安寧。
56
在皇陵住了許多年,姚守從一開始的失魂落魄到后來的活潑健康,逢春起到了很大作用。
宮逢春是個自來熟,小時候我們告訴她有個哥哥頌清,她便看到個陌生男子就喊哥哥,或許是認為哥哥喊得多了,總有一個是頌清。
后來和我們一起被變相軟禁在皇陵,能讓她自來熟的陌生人一下子就少了,她最大的樂趣就變成了姚守。
我告訴她,那是你二舅舅。
「那大舅舅是誰呀?」
「皇上呀。」
「是小善哥哥的爹嗎?」
「是的。」
「那大舅舅怎麼不來陪我們玩呀?」
「因為……」
姚守冷哼一聲,「因為他贏了。」
宮逢春點點頭,「那我們讓大舅舅輸吧,這樣大舅舅也能來了,咱們一家人整整齊齊,多好呀!」
姚守被逗得露出了圈禁后的第一個笑容。
我總擔心姚守得這樣過一輩子,又想我年紀比他大,萬一比他死得早,那他以后得過得多慘啊,于是決定教他一些求生絕活:比如種菜。
我教種菜,宮季卿教撈魚。
姚守從小金尊玉貴的,連衣服都沒自己穿過,哪里會這些,一開始鬧了好多笑話,每次他氣得不想干了的時候,逢春就能把他給勸回來。
也不是勸吧,反正就一通繞,把姚守給繞暈了,也就忘了自己為什麼不想干了。
有一次我和宮季卿挑水回來,看見逢春和姚守兩人一起坐在菜地里,姚守貼心地把自己的外裳脫下來給宮逢春墊屁股,宮逢春一邊說,一邊把頭靠在姚守身上,小腦袋一頓一頓的,像是要睡了。
「小舅舅,他們說你有王妃,你的王妃就是你的妻子嗎?」
「是。」
「王妃舅媽為什麼不和我們在一起嗎,她也贏了嗎?」
「她……與我分開了。」
「她不要你了嗎?」
「……是。」
「為什麼,她不喜歡種菜?」
「不是。是因為我不喜歡她,也沒有保護好她……她們。」
「小舅舅不喜歡舅媽?哦,我知道啦,小舅舅喜歡其他人!」
「嗯。他很美,也很溫柔,他總是很害怕,卻還會勸我不要害怕。」
「那小舅舅為什麼不娶她當舅媽呢?」
「不可以。」
「為什麼不可以?」
「逢春,你還太小,跟你說了你也很難理解。」
「打個比方呢?」
我覺得姚守快哭了,想過去換一個話題,宮季卿卻攔了我,「姚守也不是孩子了,沒事。」
姚守的聲音低了許多,「就好像我是太陽,我本該喜歡月亮,太陽和月亮交替出現,這樣我們就有了白天和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