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弟弟阿贏才九歲,跟著那批老弱病殘被發配到了邊疆。
我生母楊姨娘被官販賣走的時候,哭著對我說:「阿琛,救你弟弟啊,邊疆苦寒,你弟弟會死的。」
她被賣到了哪里我不知道,可她真傻,我都自身難保了,怎麼救呢。
但是阿贏是我親弟弟啊。
因為是男孩子的緣故,他在何家日子過得比我好些,是寄養在嫡母名下的。
他讀書刻苦,小小年紀,冬天手都凍出了瘡,還在看書。
他曾流著鼻涕,甕聲對我說:「阿姊,等我長大了也去考取功名,到時候就能保護你和阿娘了。」
我那傻弟弟阿贏正走在被發配的路上。
天寒地凍,饑寒交迫,他能撐到何時呢。
我想我應該討好沈侯爺,于是下意識地輕喚他一聲:「爺。」
然后他看了我一眼,神情莫測,用手捂住了我的嘴。
我于是知道他不喜歡我發出聲音,我閉了嘴。
行歡過后,我已經很累了,可我還要強撐著疼痛的身子穿好衣服,跪在他面前謝恩。
他抬起我的下巴,問我叫什麼,我答何琛。
他說:「你是何家的第十一個女兒?」
我點頭,他又說:「以后你就叫十一娘吧。」
他可真神了,用我本來的小名給我起了個新的小名。
次日一早,我就被喊醒,穿了衣服去給夫人磕頭。
沈嘉元的夫人秦氏是個美人,但很嚴厲,因何家沒落,我已是奴籍身份,連他的侍妾也做不得,我是比侍妾還要下等的婢妾。
婢妾低賤,在主人面前要永遠垂頭站著,端茶倒水,捶腿揉肩,秦氏要我做什麼我就得做什麼。
在沈嘉元面前也是如此,每晚行歡過后,我不得逗留他的床榻,哪怕骨頭散架也要立刻起身下床,穿好衣服跪在他面前等他差遣。
我后來才知,沈嘉元與秦氏成婚四年沒有子嗣,并非秦氏不能生養,而是沈嘉元很少去她房內留宿。
他們夫妻感情不和,據說是因為秦氏害死了與她一同嫁入長寧侯府的庶妹秦三小姐。
秦三小姐是侯爺的側室,是他心頭的白月光。
這些與我無關,我是李公子送給沈嘉元的禮物,用來傳宗接代的工具。
長寧侯爺二十三了,沒有孩子,去年府里也抬了個通房,但一直沒有動靜,老夫人著急上火。
李公子是老夫人的外甥,沈嘉元的表兄,他送來的女人,秦氏不敢不收。
但秦氏好妒,大戶人家的手段我是知道的,她大概想等我生下孩子,去母留子。
我尤其想討沈嘉元歡心,他不喜歡我發出聲音,我就閉緊了嘴巴。
我很賣力,竭盡全力迎合他。
他很滿意,但我累倒在床上再也起不來了。
他也沒有急著讓我離去,修長手指把玩著我的一縷青絲。
「十一娘,你膽子很大。」
我不怕他,慢慢爬過去。
「爺,您讓妾做什麼,妾就做什麼。」
我刻意討好,睜著眼睛天真地看他,他卻眸中閃過冷笑,推開了我。
「說吧,你想要什麼。」
我咽了咽口水:「我有個弟弟被發配到了邊疆……」
他沒等我說完,打斷了我的話,玩味地看著我。
「何贏?」
我趕忙點頭,像他這樣的權勢貴族,買了個婢妾,怎會不調查清楚一切。
果然,他說:「你弟弟初到邊疆,染了場重病,差點死了。」
我呆呆地跪在他面前,從他幽黑的眸子里看到了自己微顫的身子,長發披散,眼神渙散。
他又說:「既是你的弟弟,定是要托人照料的,你放心,他暫時還死不了。
」
我眼眶一熱,趕忙地給他磕頭:「謝謝爺。」
他抬起我的下巴:「只要你乖乖聽話,你們姐弟會有相見的一天。」
我心里暗想,我還不夠聽話嗎,呵,男人。
2
我雖是下等的婢妾,但沈府也給我配了個婢子,也是沒落的奴籍身份,名叫林茵,十五歲。
真是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
但她日子過得比我好,她不用爬到沈嘉元床上,也不用被秦氏叫去立規矩。
我對她真心好,可她也不知怎麼想的,腦子和我九姐姐何臻一樣清奇。
她想做沈嘉元的妾。
每次沈嘉元院里的嬤嬤來告訴我晚上過去侍寢,茵茵都格外緊張。
她讓我穿青色的褙子,她自己穿粉霞色的,我發間只戴了一支白玉釵,她多戴了支花簪。
她這是看我好欺負。
但我不計較,她長得不錯,眉清目秀的,我心里暗暗地想,沈嘉元那麼勇猛,常常折騰我到半夜,多個人分擔也挺好。
我晚上被他折騰,白天還要去給秦氏站規矩,但凡知道我和沈嘉元睡了,秦氏那日的規矩都格外重,我撐得很辛苦。
茵茵那個傻子,莫不是以為秦氏每次叫我過去是喝茶聊天的?
這日事后,沈嘉元去凈房洗浴,而我照例是穿好了衣服跪在床榻邊,等他回來喝口茶,如往常一樣對我說一句回去吧。
以往奉茶的是他自己院里的丫鬟,都被調教得很好,低頭垂眼,規矩得很。
不同的是,這次奉茶的是林茵。
青帳氤氳暖香,沈嘉元剛剛洗完澡,穿了白色單衣,劍眉薄唇,下頜冷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