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難避免呢,男人混在一起,以此為樂,府里姬妾共享,在他們口中也是常有的雅事。
沈嘉元年輕氣盛,自然是有需求的。
好在他從不帶回府里,也沒有在府里養家妓,外面留宿回來,會洗了澡換干凈的衣服來看我。
我那時真的胖得像豬一樣了,照鏡子都覺得自己好丑好丑,沈嘉元也沒嫌棄我,待我很好,我沒什麼不滿足的。
但是人啊,往往都是站到了山的最高處,才知上面已經沒了路。
懷孕七個多月時,我小產了。
是茵茵在我的湯里下了藥,我與她無冤無仇,她害死了我的孩子。
但是茵茵不這麼認為,她瘋了一般地跪在沈嘉元面前,一會兒哭一會兒笑。
「都是一樣的婢妾啊,她憑什麼那麼好命,她得了爺的寵愛,懷了爺的孩子,我呢,我什麼都沒有!
「我只是想侍奉爺,我喜歡爺,爺為什麼不看我一眼!」
潘潘說:「她哭鬧完了,侯爺命人將她亂棍打死了,破席子一卷扔去城南亂墳崗了。」
她說的時候心有余悸,我也心有余悸。
我失去了孩子,渾渾噩噩了好久,人都有些魔怔了。
七個月了,秦氏又不會害我的孩子,沒想到會敗在茵茵手里。
沈嘉元一開始常來看我,有一次還抱著痛哭的我勸慰,他說:「十一娘,我們還會有孩子的,以后還可以生很多孩子。」
我沒注意他的眼圈也是紅的,也忘了他也是失去孩子的父親,我沉浸在痛苦中無法自拔。
后來等我身子恢復得好些了,同他睡過一次,但因為始終走不出喪子之痛,興致闌珊。
他也覺得索然無味,對整日悶悶不樂的我沒了耐性,很久不曾來看我了。
但他抬了我的位分,我如今是長寧侯府沈侯爺的良妾,不再是身份卑賤的婢妾了。
潘潘一直在勸我,她說:「姨娘從前是想得開的人,如今怎麼那麼死腦筋呢,您不能一直這樣拖死了自己啊。」
我醒悟過來,看到鏡中的自己,才發覺我已經瘦得那麼厲害。
幾日后,我去了沈嘉元的院子,卻被阿隼攔在了外面。
「姨娘先回去吧,爺有空會去看您的。」
屋內房門緊閉,有幾個丫鬟在外面候著,于是我知道,沈嘉元帶了女人回來了。
我呆站著不肯走,果不其然等到了房門打開,屋內走出個身姿曼妙、容顏嫵媚的妙齡女子。
跟她一同出來的還有沈嘉元,一旁的丫鬟遞上披風,沈嘉元為她披上,系好。
我恍惚地問阿隼:「她是誰?」
阿隼表情有些為難:「是春香樓的凝凝姑娘。」
哦想起來了,潘潘曾經打聽過,春香樓的頭牌孫凝凝,人人都說她冰肌雪膚,柔媚無骨,讓無數世家子弟為她瘋狂。
沈嘉元宿在外頭的時候,都是在她那里,一定是很喜歡她的。
我徹底地失寵了。
這時才是真的如夢初醒,一段時間的好日子,讓我忘了自己的身份,忘了沈嘉元的身份。
長寧侯府世代顯貴,他高高在上,對我短暫地好了一段時間,就讓我迷失了自我,我太蠢了。
沈嘉元本就是涼薄之人。
潘潘勸我重新振作,挽回沈嘉元的心,可我不愿了。
我寧愿躺在院里曬太陽,膝上蓋著毯子,看著樹木葉子凋零。
秦氏徹底遺忘了我,一個失寵失子的婢妾,她已經不在意了,不出意外的話,我的余生應該會在這院里一直度過了。
值得一喜的是,秋里我弟弟阿贏給我寫了第一封信,他說他一切都好,以前的夢想是考取功名做大官,如今的夢想是和郝軍師一樣,成為一個出色的謀士。
人有夢想總是好的,阿贏還說:「阿姊,等我混出了名堂,就來見你。」
我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等到那一天,我愚蠢地對沈嘉元動了心,結果如墜深淵。
我從前覺得自己沒心沒肺,如今覺得心肺都被攪得四分五裂。
他忘了我,但其實我應該感激他的。
后來長寧侯府擺了一場宴席,陣仗甚大,宮里的幾位皇子都來了。
我還見到了我的大姐,諫議府的主母夫人,何氏。
其實我們是沒感情的,我甚至從小到大都沒見過她幾次,她年長了我十八歲。
何家出事的時候,嫁出去的姐姐們有的受到了牽連,有的被夫家力保,得以脫難。
大姐便是如此,她的婆家散了一半的家財,她才幸免于難。
但她過得好不好,只有她自己知道,她面容很滄桑,看起來老了很多。
她是隨著諫議大人來參加宴席的,聽聞我在府里,特意要來看我一眼,秦氏同意了的。
你們以為她真是來看我的,當然不是,院門關上,她就十分兇狠地沖我撲了過來,若不是潘潘攔著,她要生吃了我的。
「何琛,你個不要臉的賤貨,你的心都黑了,爛透了,你竟然給沈嘉元做妾,你知道他是誰嗎?他是害得我們家破人亡的仇人!」
我愣了,臉有些白。
大姐繼續罵:「父親以貪污謀逆之罪被剝了皮實了草,告發他的是京尹府的人,定罪的卻是他沈嘉元沈侯爺,他一句輕飄飄的亂臣賊子,我們家上下一百五十口人,死的死,亡的亡,你卻躺在他的床上,身侍仇人,你怎麼不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