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扳過我的臉,目光清明坦然地看著我:「你們何家被抄,也不是我的事,你若不信可以去問你九姐何臻,她如今在京郊白馬寺出家做了姑子。」
我后來才知,我那九姐何臻也不是傻子,她沒等到她的五皇子來救她,直到被送到軍妓營身侍三軍,被人當作玩具送來送去,一次次被凌辱,她終于清醒了。
五皇子大概是太自信了,他以為何臻對他死心塌地,以為承諾日后登基納她為妃,就可以讓她乖乖為他做事,殊不知在她日日煎熬的那些日子早就不是從前的何臻了,她的滿腔愛意都化作利刃,對準了曾經的愛人。
我們何家的女兒,也是有驕傲和自尊的,尤其是嫡出的九小姐。
我九姐在軍中伺候的,大都是五皇子籠絡的人,她也不是好糊弄的,天長日久地躺在那些人懷中,終于逐漸明白了一件可怕的事。
何家的禍端不是長寧侯,何松是個蠢笨的,只想著把女兒送上去就高枕無憂了,他們被騙了。
五皇子選了南陽高氏做皇妃,何臻是枚棄子,何家也是棄子,檢舉何家的,是京兆府的人,與五皇子暗中有書信來往。
只因我九姐曾委身于他,他也曾說過一定會娶我九姐,高家的女兒清高自傲,高氏又承諾助他稱帝,逼他做了抉擇。
何家本就有貪污受賄的把柄,易如反掌地就垮了。
沈嘉元說:「我唯一做錯的事,就是給何家的謀逆之罪蓋棺定論,但十一娘,我不后悔,五皇子得魚忘筌,我自然是希望他越狠越好。
」
是,沒有沈嘉元也會有其他人,何家是逃不掉的。
「十一娘,我一直心悅于你,你弟弟何贏如今已然出息了,他此次隨戚將軍回了京,你還想不想見他?」
我愣了下,抬頭看他:「沈嘉元,你可真陰險,用我弟弟來做底牌。」
他點頭:「是,我不可能放過你的,你說過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做人不能言而無信。」
我隨沈嘉元回了京。
離開那日,張漾沒來送我,我回頭望向江洲城門,漸行漸遠,眼中氤氳了水霧。
我與張漾的緣分,總是差了一點點。
馬車行至半路客棧,天色漸晚。
沈嘉元寸步不離地守著我,晚上睡覺也是緊緊禁錮我在懷。
他說:「你是有前科的人,我不相信你。」
我嘴角抽搐了下,轉身將他抱得更緊,如那時一樣,雙腿盤著他。
「你也是有前科的人,我也不相信你。」
他于是笑了,將我摟的更緊:「你現在太瘦了,我不喜歡。」
我吻了他的唇。
「這樣喜歡嗎?」
沈嘉元眼中微光,摩挲我的后頸,嗓音低啞:「喜歡,但不夠。」
「十一娘,我想你想得快要瘋掉了。」
「我從不知道自己也會害怕,但我那時真的好怕,怕我護不住你,好在如今都過去了,再也沒人能對我構成威脅,秦氏已經死了,我也為你請了誥命,今后你就是我沈嘉元的正妻,沒人能將你奪走。」
聽起來,不錯呢。
我笑了:「爺,如今您也學會甜言蜜語來哄人了。」
不提還好,提了他就咬牙切齒了:「爺跟你是不一樣的,我是真心實意,你就是個騙子。」
說罷,懲罰似的吻我。
天旋地轉,恍惚之間他染紅了眼梢。
「十一娘,永遠不要想著離開我,你跑不掉的。
」
他今日不知怎麼了,總是擔心我會跑。
事實證明他的預感是對的,半夜趁他睡著,我卷了他的錢,去客棧后院牽了馬,悄悄地就溜了。
我是要走的,我從未打算留在他身邊。
從我進了長寧侯府,就一直盤算著如何離開,李安買我的時候,說讓我給他表兄生個孩子,我也一直未改初衷。
生個孩子給侯府續香火而已。
包括張漾,一開始我也未曾想過要留在他身邊。
為此,我在江洲三月,學會了騎馬。
次日,當沈嘉元率兵追來的時候,我的馬,立于高坡之上。
這是我盤算過的距離,他途經下坡,若是想追上我,要繞路到對面山頭的小道。
他追不上我的。
坡下,沈嘉元騎著他的烏騅馬,一身玄衣,氣息冷冽。
鼻梁高挺,薄唇抿起,一雙眼睛光射寒星。
「十一娘,你什麼意思?」
從前,都是他居高臨下地看我,如今是我騎在馬背,挺直腰桿,目光冷冷地看著他。
「沈嘉元,你這狗男人,你自己好好想想可有對不住我的地方?」
他愣了,臉色有難看,猶豫了下,道:「何家的事跟你解釋過,孫凝凝的事你也知道,我想不出我們之間還有什麼誤會。」
他說著,突然又笑了:「是外面那些傳聞?秦家的三小姐?十一娘吃醋了?」
我笑出了聲:「我吃你娘的醋!」
他頓時不笑了,但我似乎玩大了,他面色冷若冰霜,從身后拿出長弓,深拉,利箭對準了我!
我心里還是有點慫的,口氣也軟了下來:「我不管你從前對什麼人做了什麼事,但你害了我的孩子,我是不可能原諒你的。
」
他的臉白了一白,手上的弓箭也放下來,急聲道:「十一娘,不是你想的那樣,你聽我解釋……」
我打斷了他的話:「不必解釋,我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