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還未等嚴大人開口,便被五皇子打斷:「太傅大人一家,先留在宮中吧。」
父親聽到五皇子喊了自己,先是一愣,而后徐徐起身,淡漠地回道:「恰巧微臣也未想離去,微臣是皇上的臣子,未得皇上之命,又怎敢自行出宮。」
五皇子笑著點了點頭,這才看向嚴大人,「嚴大人有何事要奏?」
嚴大人本是看著父親略有驚訝,回神才道:「微臣斗膽,勸五皇子三思,現在收手還來得及!當今圣上乃寬厚仁慈之主,定能饒你年少輕狂之罪。」
五皇子臉上還帶著不露破綻的笑意,緩緩起身走到了嚴大人身側,「嚴大人的意思是,我做錯了?」
嚴大人跪下朝著龍椅的方向磕了頭,聲音老態卻不失堅定,「五皇子如今所做之事,意同謀逆!」
五皇子笑出了聲,「嚴大人不必一副慷慨就義的樣子,行灝不是那不明就里的人,嚴大人的忠心耿耿,行灝是佩服的,斷不會因著兩句瞎話要了你的性命。不過,既不愿為我效命,大可以告老還鄉,不必請命,我不攔著。諸位皆是如此。」
五皇子踱步殿內,收了笑意睥睨著眾人,「今日之事,早已成定局。」話音落下,便進殿幾個侍衛將眾人遣了出去。
偌大的殿內霎時空蕩了起來,五皇子不急不緩地移到我面前,「想必這位便是太傅大人的千金,知硯小姐。」
那略帶笑意的眼睛盯著我,像是毒蛇對著自己的獵物吐著信子,「真是個妙人,難怪行淵如此喜歡。」
爹一把將我扯到身后,「五皇子萬事沖著老臣來,何必為難家中小女。
」
「太傅大人莫要心急,行灝只是想把這物什還給知硯小姐罷了。」五皇子攤手向前,手上放著那把銀扇子。
我拍了拍爹爹后背以示安撫,緩步走向前,取了那把扇子,「謝過五皇子。五皇子留下知硯,無非是想用知硯牽制太子,如此想來,太子應是活著。今日之事,還未成定局呢。」
五皇子放聲笑了,「若是行淵沒死,倒也如了我的愿了。」
我不知二人背后有何恩怨糾葛,實在難以理解五皇子,「看五皇子對嚴大人寬容以待,想必也是明禮之人,我可以留下為質,煩請五皇子將我爹娘送出宮去。」
爹爹聞言呵斥:「胡鬧,我女兒在哪,我便陪在哪!」
五皇子淡笑著遣了侍衛,將我爹娘送至偏殿休息,「放心,我不傷無辜。」
10
爹娘離去,五皇子便坐上那龍椅,打量我。
不想和他共處一室,我便走出殿內,坐在門口的臺階上。一輪明月兜頭照下,天氣好得能看到成片的星河。
故鄉月明,子何時歸?
如炙南所說,禁軍敗了。廝殺的聲音早已落幕,周圍安靜如任何一個尋常的午夜。
我把玩著手里的銀扇,強迫自己回憶往年的美好,不要胡思亂想。
想起那些年在城外狩獵,我好像自始至終都在太子的馬背上。
想起太子在蘇州城因著住宿的問題兇我,許是吃了哥哥的醋吧。
想起他變著花樣帶給我的那些新奇的玩意兒,還會時不時地采些野花送我。
想起送別那天,他欲言又止地讓我等他回來。
好想聽他親口說一句「我回來了」。
「在想行淵。」五皇子不知何時走到我身側坐下。
我未答話,他便自顧說著:「我又想他能回來,又怕他回來。哈哈哈哈哈,我這個哥哥啊,自小便是我的噩夢。」
「你想聽聽我的故事嗎?」
我還未作聲,五皇子便自顧說起來。
「我母親是個身份低微的侍女,父皇酒醉寵幸了她,才有了跟母親一樣不受寵愛的我。為了讓父皇多看我一眼,我努力讀書練武,數九寒天從不敢懈怠,可我還是比不過行淵,父親的眼里也只有行淵。
「行淵讓我又愛又恨,其實他是個稱職的大哥,其他兄弟不愿跟我一起玩,他會陪我,他會送我他自己都舍不得用的狼毫,只因我說了句喜歡。
「可是他為什麼要這麼耀眼呢!只要有他在,父皇眼里就永遠沒有我。我 11 歲那年冬天吧,行淵跟我在御花園賞雪,我也不知是故意還是無意,讓行淵落了水。父皇震怒,行淵受了寒重病一場,而我,被父皇送去了西北邊境,常年苦寒之地。」
「后來,我母親……」五皇子的故事被侍衛打斷。
侍衛上前匯報,皇上被炙南護送至城郊的行宮,未發現太子蹤跡。
「就對峙觀望著吧。」五皇子竟也不避諱我,許是我算不算什麼威脅。
侍衛領命退下。
「你沒打算弒父篡位吧?若你想,現在才是最好的時機。」我問出心中的疑惑。
五皇子又笑了,這一晚上,他總在笑,似是由心而發的笑意,「天下誰人不想做皇帝。」
「你母親呢?」
「她死了,為我死了。」五皇子霎時斂了笑容,起身拂袖進了殿內。
沒過多久,方才那個侍衛再次來報,太子帶著肅州軍現身了!行宮處的叛軍已經被太子鎮壓。
聽到這個消息我興奮得險些跳了起來,他還活著,他回來了。
五皇子倒是沒什麼反應,好像有種早該如此的淡然,「走吧,去城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