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或者他輸給你的也行呀。」
老和尚:「……」
他難得閑暇,偷偷跑來下棋,就被人要求復盤。
還要見年輕人們朝氣蓬勃的愛戀勁,愁哦。
不過,見謝重姒實在心癢,老和尚道:「施主可去問宣公子,他記性好,記得住。貧僧方才下的棋就已經忘光啦。」
謝重姒扭捏起來,嘆了口氣道:「哎那算了吧……那我先告辭了,清談會也快開始了。」
「不用那麼急,老朽也要去前方主持的,可一道而去。」老和尚捋過白胡子,輕握他那主持權杖,邊起身邊緩緩而問,問的是清談會上偶爾會出現的問題,「施主信命麼?」
謝重姒放出了十分尊重,跪坐蒲團之上,頷首垂眉,但仍舊不以為意:「我要是信命,我早就死了。主持,不瞞您說,我這條命,是靠九死一生撿的,不是上天賜的,不是命運給的,是我、是我周邊的人,一點點奪回。命說我十二當死,可我不還是活到現在麼——您讓我如何信命呢?」
老和尚道:「善哉。」
又道:「那命中若無緣呢,也要硬求硬奪麼?」
謝重姒猛地抬頭。
她總覺得這老禿驢在影射什麼,又找不到證據,只能蹙眉道:「大師言重。成事在天,但謀事在人,硬求不至于,只求問心無愧、事后不悔。」
后來,謝重姒才知道,硬奪取的緣分,不僅僅指強取豪奪。還指那隔著血海深仇,卻單單靠他二人強撐著走下去的姻緣。
也才醒悟過來,所謂的問心無愧也罷,事后不悔也罷,都太累了、太累了——
筋疲力竭時,只想一別兩相寬。
但這時,老和尚的話讓謝重姒覺得冒犯。
她又不是強娶民男!也沒一紙圣旨直接讓宣玨做她駙馬啊!這不還在培養感情嗎?!
所以,謝重姒起身,稍一頷首,就先行離去了,沒等老和尚。
也沒看到老主持回首看那尊嚴佛像,似笑,似悲憫,似嘆息,道:「您也覺得,紅塵的路,太難走了罷。能有善果嗎這倆孩子?」
之前宣玨來時,思緒不定,老和尚一眼就能瞧出有心事,旁敲側擊了幾句,猜到情況。
當時他算的那卦,可是大兇。
今日謝重姒來后又走,老和尚猶豫片刻,還是替宣玨和謝重姒重新卜了卦,擲笅杯時,其中一為正。
另一個滴溜溜滾到蒲團邊,豎立著。既非正,又非反。
老和尚:「…………」
他一愣。
這是何意?
抬頭時又見佛陀依舊慈眉善目。他不由一笑。
算了。看來是天靈在上,打算放這對鴛鴦一命了。
謝重姒快步走出層層疊疊的寺廟內圍,葉竹在后頭小碎步跑著,小聲建議:「殿下,您剛剛怎麼不等主持大師呀?一會再見會尷尬的。」
謝重姒冷漠臉:「哦。」
突然,她雙眸一亮,提起裙角就向一處奔去,葉竹喘不過來氣:「殿下您慢——」
葉竹話還未說完,就見她家殿下露出個燦爛至極的笑,站定在剛上山的青年面前。
青年背負著張烏木古琴,只身一人,琴上環佩長穗隨風而飄。
葉竹從未見過宣玨,但隱約猜到這是誰。
果然,下刻,謝重姒負在背的手,絞了絞,面上卻不顯緊張,笑道:「離玉,你來啦!」
火紅楓葉被風一吹,飄蕩灑下。
有一片滴溜溜落下,落在謝重姒發上。給素雅的打扮,平添烈艷。
宣玨眸光微動,替她拂去那枚楓葉,然后點頭道:「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