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您看,臣獵到了一只火狐!趕明給您做件護手。」
我也看著他笑,年輕真好,身上的味道會叫我貪戀。顧為之卻不經意間拉開與我的距離,他揚揚眉,那顆虎牙有些晃眼。
他喚我:「陛下。」
大抵是在欲擒故縱,也是,年輕的孩子總是有些矜持的。
「臣一定會獵到鹿的!」
他這麼說,眸子閃閃發光,看得我有些口渴。
傻孩子,那不過是個借口,這個圍場的鹿一定會是你的,誰都不會得到它。
打臉來得啪啪地響。
林墨白沖我勾起他略微紅潤的唇,笑得跟畫本里勾搭小姐的狐貍公子沒什麼兩樣。
「陛下玩得開心嗎?」
脊背有密密麻麻的電流竄過,把我的心猿意馬趕到九霄云外。
「見到墨白才開心啊!」
小林公子冷哼一聲。
「臣倒是覺得打擾到陛下了呢。」
「怎麼可能,朕可想死你了!哎,墨白真厲害,獵到鹿了呢!」
我與他并排往前,抽空回頭,看到了顧為之落寞的眉眼。
是因為鹿還是因為我。
「再往里走說不定能獵到熊,陛下還是回去吧,我與顧校尉同行便可。」
阿蠻也勸我走,倒有幾分不舍,但我還是惜命。
風聲漸大,阿蠻笑彎了眉毛。
「像畫本描寫的有殺氣。」
「怎麼會呢,圍場的戒備森嚴呢。」
話音剛落,一支箭擦著臉就過去了,驚得我差點摔下去。
林墨白和顧為之離我不遠,聽見動靜慌忙敢來。
又一支箭劃破長空朝我射來,顧為之拉著我的發叫我整個人側過身子,那該在胸口的箭矢偏移扎在了肩頭。
敵在暗我在明,真是慶幸聽了阿蠻的話穿了鎖子甲,那箭頭只是傷了肌膚,有些酥麻地痛,繼而針扎一樣綿密,卻不致命。
我第一次知道小林公子武功這麼好,可以從馬上一下飛到樹上,再接連竄上樹頂,瞄準了一個方向抽出箭。緊接著就聽到嘭一聲悶響,掉下個人來。
小林公子跳下來,拎著那人的頭發拖到我跟前,像是恨不得把他碎尸萬段。
刺客除了面罩,緊盯著我:「你怎麼沒事?!」
我猛地拔了箭,扔到他跟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朕是天子,你是個什麼東西!」
刺客見此情形,當即要咬舌自盡,被小林公子咔嚓一聲卸了下巴。
此時此刻我才覺得喘不上氣,一陣陣發暈,肩頭更是痛得發鈍,這個肩膀仿佛不是我的。
「箭……上有毒!」
我最后的意識停留在小林公子一腳把刺客踹飛了幾米遠,然后著急忙慌地要來抱我的場面,之后就陷入了黑暗。
十一
醒的時候倒還不晚,堪堪日落。
毒未入骨,真是虧了顧為之當機立斷脫了我的衣服,割了十字放血,又用布扎緊了肩部,使得毒不能擴散。如今火辣辣的疼,想來是上過藥了。
意識恢復了,眼皮卻又千斤重,死活睜不開來,朦朦朧朧中有人捧住了我的臉。
是林墨白,冰涼的手一一撫過我的眉眼、鼻間,最后停在唇上細細摩挲,片刻之后落下一個吻。
我安靜下來,不動聲色地感覺他的動作。
林墨白又親我的額頭,順帶著撩上垂落的發。
「若是有下輩子,阿錦不做皇帝好不好。沒有唐遠,沒有劉執明,更不要添一個顧為之,只有我們。只有你和我,沒有深仇大恨,琴瑟和鳴一輩子。」
他伏在我的頸間,有少許濕潤,而后輕輕碰了碰我的臉,抽身離開。
我睜不開眼,只有落日余暉暖黃色的光感,叫我的心跟著日光一點點沉了下來。
等終于睜開眼時,我看到了阿蠻,眼角紅紅的,明顯哭過。
「嚇死奴了,陛下。」
我拍了拍她的肩:「無礙,攝政王呢?」
「在主持祭祀事宜。」她擋住我要起身的動作,「您才受了傷,還是歇著吧。」
我于是又躺了回去,身子一陣陣發冷,把被子壓得緊了些。
「可從刺客嘴里探出些什麼來?」
「林公子正在審呢,是個硬骨頭,一番拷打下來,半個字不肯說呢。」
阿蠻端來姜茶:「現在只說陛下受了驚嚇,今晚的祭祀王爺安排了由教坊司的藍煙姑娘來跳祭天歌,您就安心休息吧。」
我就著她的手喝了半碗姜茶才覺著身上暖和了。
「祭天歌歷來都是由皇帝親自舞來獻給諸神求得國泰民安,風調雨順的,如今突然換成個舞姬豈不是褻瀆了神明。不過,朕倒是不信神明,命什麼的,想來都是捏在自己手里。讓藍煙戴個面具吧,省得那些個老臣嘰嘰歪歪。林墨白查出什麼,你多留意些,讓攝政王探探朝中有哪些人是我弟弟的舊部,如此衷心弄了圍獵刺殺這一出。下個月攝政王三十大喜,朕與他一同辦了,免得鋪張浪費。讓那些郡王侯爺早些過來,朕與叔叔們也是好久不曾聚聚了。」
阿蠻應是,取了蜜餞來讓我去去嘴里的辣味。
「那陛下好好歇息,奴會安排好的。」
她熄了燭火,只留一盞在我床前的小桌子上。照得黑暗中有一點安心的光亮。
有人掀開簾子進來,還以為是小林公子,湊近了才知道是顧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