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答應我,以后的生活要好好走下去嗎?
「找一個會溫暖你的人,照顧你的人,好嗎?」
一滴淚從他臉頰滑落,滴落在我手背。
他似乎想說什麼,但還是什麼都沒說出來,只微笑著點了點頭。
「很抱歉……你那麼孤單……我還是不能陪伴你……」
「可是怎麼辦呢……我沒有多的溫暖可以分呀……」
我的聲音越來越小。
黃泉路上,真如傳說中的,開滿了彼岸花。
我正走著,忽然聽到一陣吱吱叫。
定睛一看,一只小猴子竄到了我面前,興奮地張牙舞爪。
「小猴子,你怎麼在這兒?」
小猴子又蹦又跳,向我招手,示意我跟它過去。
我跟著它走,然后在忘川河畔看到了一個身影。
陸宇昂朝我笑著招手。
少年一如初見的明朗。
我向他跑去。
「你一直在這里等我嗎?」
「是呀。」
「為什麼?」
「因為……我想起,還有句話沒告訴你。」
「巧了。」
「什麼?」
「我也還有句話沒告訴你。」
我們相視一笑。
上船過忘川河時,我抬頭,那是人世所在。
我期盼李以敬這一世能好好過,下一世,不要再遇見我了。
可是陸宇昂告訴我,孟婆說,李以敬對我執念很深,下一世一定還會找到我。
「不過,這一次,我肯定會先找到你。」
他笑著挑了挑眉。
「你跟孟婆很熟嗎?」我沉聲問。
「你吃醋啦?」 他笑著湊近,笑得有些邪氣。
「才沒有!」
「明明就是。」
……
「你說,我有這麼多缺點,你為什麼喜歡我呀?」
「我不是因為你完美才喜歡你,而是因為喜歡你,所以才偏愛。」
云漠番外
其實宋書玉不知道的是,他們第一次見面,是在他 11 歲時,那時候他跟一群叫花子混在一起。
8 歲的宋書玉來到了他們面前,扔下了幾塊肉,又放了一條狗,笑著說:
「你們誰能搶得過這條狗,還有更多肉給你們。」
她饒有興味地觀賞著人與狗搶食的景象。
終于注意到了角落里唯一不為所動的他。
她說:
「這倒是個有骨氣的。你過來,以后準許你做本小姐的狗了。」
她勒令下人把他拎到跟前,他屈辱地掙扎也無濟于事,他太虛弱了。
最后,他一口咬在她如白玉的手上,然后跑脫了。
再見到宋書玉時,他從土匪手里救了她,可她沒認出他。
一開始,她表現出對他的與眾不同時,他是竊喜,并有一絲報復的快感。
看著高貴的宋小姐,在他這樣的下等人面前低頭的樣子,他覺得當年的屈辱總算平復了些。
可是不知何時起,報復的快感消退了,取而代之的是惶恐。
她是不是一如當年,只是想要馴服他,把他變成她聽話的狗?
每當看到她苛責下人,刁鉆任性的時候,他都告訴自己,是的,她不過是把你當作個新鮮玩意兒。
像她這樣不把奴仆當人的,就該受些求而不得的苦,她如此傲慢刻薄,就該受些挫折。
可是當另一個侍衛對他說:
「云漠,我自問我長得不比你差,為何小姐偏對你青睞有加?
「哎,你跟小姐,當真清清白白?
「跟哥們兒說實話吧,你跟小姐,是不是,嘿嘿,已經顛鸞倒鳳了?」他笑得一臉猥瑣。
「小姐那處滋味如何,跟我說說?」
等他反應過來,他已經把那個侍衛按在地上揍得一臉血了,直到所有人沖過來,把他抱住,他才停了下來。
他以為自己會無所謂的,但聽到她被人言語間如此輕薄,他的怒火簡直要沖出胸膛。
流言越來越多。
甚至舒枝都來找他:
「云漠哥哥,現在宋府里外對小姐流言斐斐。
「說她時時刻刻離不得一個侍衛,甚至站在雨里等你。
「說她一個未出嫁的姑娘,簡直給宋府蒙羞。
「哎,云漠哥哥,你對小姐呢?」
「我們是下人,不該對主子有非分之想的。」
「我是為你好。」
是啊,流言殺人。
她可以離經叛道,可他不能無所顧忌。
所以,無論她對他如何,他都表現得不為所動。
就算她生氣了,罰他打他罵他,他都可以一聲不吭,一動不動,但他不可以回應她。
所以那年,她拉住他跑到花燈盡頭,懇求他,讓他帶她走。
他面上波瀾不驚,手卻攥在身后顫抖著。
李以敬,她的未婚夫就在不遠處,他的眼里只有輕蔑,那是屬于天之驕子對奴隸的輕蔑。
他絲毫不把他放在眼里。
是啊,他有什麼呢?
他憑什麼帶她走呢?
眼睜睜地看著她眼中的希望一點點熄滅,他還是說了:
「回去吧,小姐。」
回去吧,小姐。去過你的錦繡人生吧,不要為我這樣的下賤之人臟了裙擺。
再后來,她承認自己殺了舒枝。
可他無論如何對她也下不了殺手。
他唾棄自己。他是如此無能,無能到不能為自己的恩人之女報仇。
后來宋府的倒臺,是有他在其中推波助瀾的,他收集了一部分罪證。
他殺不了她,但舒枝死得太無辜了。
那日在街上,她被凌辱時,他一直告訴自己不能心軟,眼前是舒枝慘白的臉,可是一邊他的心,在萬分煎熬著。
他聽到了她在叫云漠。
他握住了手中的劍。
可就在猶豫的那一秒,一個少年策馬而來,救起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