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見微信照片短發姑娘被頭發遮住的側臉,他問我為什麼換了發型。
我回答說:「因為短發漂亮。」
我原來的頭發烏黑茂密又柔軟,只是那日頭發未干,披散在肩上,被人黏上了口香糖,我回頭,只看見祁雪的笑。
她罵了我一句婊子,后來我才知,因為我散著頭發,被她喜歡的男生多看了兩眼,可是我和她喜歡的男生甚至沒有說過一句話。
我手指死死捏住手機,最后嚎啕大哭起來。
我曾經,是真的把微信上溫柔謙遜的少年,當成我灰暗人生的救贖。
2
第二日清早,天還未亮,我翻出我媽留給我的銀行卡還有 a 大錄取通知書去了首都。
我第一次坐綠皮火車,車廂里充斥著男人的聊天聲,還有垃圾食品和臭襪子混一起的怪味,手機沒有電量耗的快,我選擇關機。
我去整容了,用的是我媽銀行卡里的二十萬。
很疼,可我要漂亮,醫生說我五官好看,其實我一直知道,可每當我遮住我的下頜角時,便會遭到祁雪路依依的瘋狂報復。
而祁雪為什麼會如此猖狂,因為她有個校霸表哥,叫陸灼。
思及此,我胃里一陣惡心,真可笑,我小心翼翼抓在手里的浮木,卻是將我推下河的兇手。
我看著鏡子里被紗布包裹的臉,歪了歪腦袋。
一定要漂亮嘛。
我租了個廉價出租屋,和我合租的是個男生。
開門那一剎那,他看著我的臉小聲問我是不是受傷了,我搖頭道:「我整容了。」
他聞言表情沒什麼變化,接過我的行李,我有些不習慣別人的友好,有些僵硬的隨他進去。
屋子里光線似乎不太好,白日也亮著燈,客廳桌子上昏黃臺燈透著溫馨。
這個房子是我在同城二手交易市場找到的,屋主本來不招女生,我軟磨硬泡許久,也說了各種可憐的話,才讓程星松口。
他是個心軟的人,在我說自己孤身一人而且沒有錢時,他又免了我三分之一的房租。
像是乖孩子不知道世界的殘酷,無所謂散發著自己的善意。
「我叫程星,這以后就是你的房間。」
程星回過頭問我:「你叫什麼名字。」
「林香。」我低著頭進房間,沒再看他一眼。
我其實有些恨自己,不能像網上那樣健談。
屋子不大,但是卻干凈整潔,被套是碎花被套,程星有些不好意思。
「我想著,你剛來這,肯定來不及準備,這是我妹妹的,我洗過的,你先將就一下。」
我點點頭,朝他說了句謝謝。
尷尬氣氛蔓延,最后還是他打破,朝我笑了笑,給我介紹家里的大橘貓。
「這是小黃。」
而此時小黃正在陽臺翻著肚皮呼呼大睡,聞言懶懶喵嗚一聲。
我每日在淘寶淘著幾十塊錢的襯衫白裙,色調單一,卻便宜好看。
我抱著大包小包快遞上樓時,聞見了泡面的香味。
客廳里的少年穿著白色的背心和一條黑色短褲,精瘦的胳膊很白,柔軟的頭發貼著他的額頭,他坐在桌子前,單眼皮彎成月牙,時不時摸摸攤開肚皮打滾的大橘貓,看見我來,他連忙起身伸手將我把東西接過。
我沉默的看著他,跟著他進去。
我換上新衣服的時候,感覺自己從來沒有那麼好看過,在我本應該最漂亮的年紀,我低著頭,不敢看眾人的眼睛。
我對鏡拍了一張給陸灼,截掉了腦袋。
陸灼消息傳來,點開語音,少年聲音可憐兮兮的。
「姐姐,你這幾天為什麼不理我?是不是生氣了?」
我嗓音溫軟。「我受了傷,這幾天一直在醫院,沒有不理你。」
陸灼是個聲控,這原是我最恥辱的地方,旁人說我狐貍精,刻意做出嗲嗲的語調,做作的很,可陸灼說:「你的聲音很好聽。」
于是后來我就一直習慣用語音和他聊天。
我回頭,看見端著一碗泡面的程星,他看著我,莫名,一種羞恥感涌上心頭。
「我想著你沒吃飯,給你也泡了一碗,我不會做飯,你將就一下。」
他知道我撒謊了,不過我也并不打算解釋,接過他的面,對他說一句謝謝,然后去廚房將面撈出,放入清水里,他看我一眼,若有所思,然后道:「你不用減肥,在不影響健康的前提下,怎樣都是好看的。」
聞言,我只輕輕搖頭。
程星是個單眼皮,薄唇高鼻梁,我低頭咬著面,沒頭沒腦夸一句。
「你長得真好看。」
他笑了笑,眼睛瞇成一條縫,只能看見他露出的白牙。
「是嘛,謝謝。」
我捏著口袋里的銀行卡,小聲道:「你不會做飯,我給你做,給你打掃衛生,您能不能免了我的房租。」
我知道這話其實過于不要臉了,也幸虧臉上遮的嚴實。
「我負責買菜做飯,你負責吃。」我又道:「我還可以打掃衛生。」
程星看著我,倏然笑了。
「做飯很辛苦的,而且生活開支一日三餐占大頭,這不是我占你便宜嘛。」
我眼睛一彎,語氣總算帶了些真誠。
「謝謝。」
開學前,我去醫院解開繃帶,臉龐完整露出來那刻,有些陌生,無辜下垂的小鹿眼睛,眼里卻滿是驚惶,在沒有了那四四方方的下頜角,鏡子里的人是我,也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