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不香,臉方方,收破爛,爛褲襠……」
可我那時并未意識到這是霸凌,甚至在他們唱歌時,露出傻笑。
我難受嘛,我當然難受。
他們或許是跟風,或許是好玩,甚至在多年后遇見,都會漫不經心拿這首歌調侃。
他們都沒有意識到,這是在欺負人。
上初中時,初來例假,內里墊著衛生紙,后來媽媽在課間操時間,送來透明包裝袋裝著的衛生巾,這引起全班同學的哄笑,而我羞愧的恨不得將人埋在課桌里。
后來每一次提到媽媽這個話題,便會有人露出隱秘的笑,然后提到,「林香的媽媽給林香送衛生巾……」
后來長大后才懂,來例假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可那忽如其來羞恥,和別人隱秘的打量和竊竊私語,總能擊垮別人的自尊心。
學校廁所無隔間門,那些隱秘議論,讓我不敢在課間廁所去換,每每忍到回家,凳子就沾染血跡,而后無知無覺被當做班上人的談資。
無人意識到,自己在欺負別人。
青春期對我來說,其實并不算美好。
那時班里男生在宿舍里評選班里十大美女,十大丑女。
第二日那長著滿臉痘痘的男同桌在課上戳戳我的胳膊。
「林香,你知道你在班里排第幾嗎?」
我無所知搖頭,沒注意到他眼里的戲謔,他說:「你排第一。」
我不解,他卻笑了起來,「第一丑女。」
我忘記了我是怎樣回應,只記得我沒有哭,只是惱怒,在課后去告訴了老師,而那個嚴肅的老師只是冷淡看著我。
「你管別人說什麼?讀書又讀不好,這些事情倒是在行。
」
然后我就哭了,鋪天蓋地的委屈涌上來。
我告訴老師的事情不知道被誰傳開了,他們給我安上叛徒的名號,對我各種嘲笑欺辱。
那一刻,他們是正義的,因為我是個打小報告的叛徒,甚至在多年之后,還能笑著說一句,「誰讓你那麼開不起玩笑的。」
然后就上了高中,沉默寡言的我遭遇最多的,便是語言暴力,你做什麼,都是錯的,只是我已經習慣了,他們甚至還親切叫我海綿寶寶,當成一個好玩的綽號。
后面高考失利,我復讀了一年,成了學校的高四生。
在那一年,我被語言霸凌進階到身體霸凌。
從我不小心踩了一腳祁雪的鞋子,卻沒有錢賠一雙新的,然后她伸手,打了我一巴掌開始。
在到我理科成績超過陳依依,我被鎖過廁所,耽誤了周考,也被他們關在廁所,揚言賠不起錢就給我一頓教訓,他們踩我的頭,踢我的肚子,甚至踢我的隱私部位,卻從不打我巴掌,明面上,她們還是老師眼里的乖小孩。我一開始還會求饒,可越到后面,就越不會了,求饒助長了他們的威風,越是求饒,打的越狠。
我告訴過那個對我很好的男老師,他溫和的看著我,眼里滿是不贊同。
「有證據嗎?」
有的,可我不能給看,在那一刻,我忽然感覺難以啟齒,就像是撒謊被戳穿的窘迫。
我記得他失望的眼睛,但是他后來還是找了祁雪陳依依談話,回來祁雪眼睛紅紅,像是剛剛哭過,可她看著我的目光是嘲諷和得意。
那一刻,我知道,我完了。
然后班里風言風語流傳,說我脫光給老師看,言語下流又齷齪,他們說我是騷貨,說我是婊子,說我那麼丑,老師很重口。
而最后一次挨打,我想想是為了什麼。
是我的名字,出現在學校光榮榜上,那時已經高考畢業,我被名牌大學錄取的橫幅掛在學校門口。
然后夜里我便被陸灼帶人打了,我知道他,便是聽說學校惡霸是祁雪表哥,所以無人敢招惹。
以至于后來面對陸灼,我想到的便是祁雪,他們確實很像,一樣的人面獸心。
說到后面我渾身顫抖,采訪被迫中斷,當我以為我做好充足的準備來面對這一切時,才知道事情永遠不可能過去。
程星抱著我,小聲安撫道:「哭吧,今天可以隨便哭。」
他抱著我,等我情緒安撫下來,才慢慢開口。
「你又沒有做錯,只是你遇見的人不好。」
采訪到后面,那主持人問我。
「那你現在呢?是否會希望得到他們的道歉?」
「他們不會認為自己有錯,他們認為不過是個玩笑而已。」
采訪后續被官博轉發,上了熱搜,不知是誰扒出來祁雪的身份,因著輿論,祁雪背后的當官的爹被調查,一下子又牽扯出貪污受賄,被撤職入獄。
我看著輿論越來越大,然后讓人放出的陳依依的身份,某短視頻平臺 400w 粉絲清純學霸美女,背地里 80 的社會姐。
她短視頻評論區變得烏煙瘴氣,我看著評論一條條增多,也不乏有些特立獨行的理中客評論,但是都被淹沒。
最后陳依依不得不關閉視頻平臺評論,素顏朝天錄制道歉視頻,宣布退網。
我頂著黑眼圈,看著輿論的發展,卻并未覺得大仇得報。
若他們不是在網上有些影響的公眾人物,或許我這輩子都看不到他們受懲罰,我趴在桌子上,笑著哭,哭著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