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點點頭,沒有多言。
父皇那日,給嫻妃娘娘賜下了一杯毒酒,一束白綾,一把匕首,指責她穢亂宮闈,行事不檢,懷下孽種,要她自行了斷。
她選了毒酒。
后面母皇放出消息,說是因為嫻妃做出這等事,才氣死了陛下,但念在程家有從龍之功,便只處置了嫻妃。
而程家,家中長女做出這等事,家族蒙羞不說,此后又是我母皇把持朝政,為了保命,只有舉家搬遷。
想必,謝圖南是因為程姝要離開錦都,才鬧了又鬧,最終被謝家那位德高望重的老頭子禁足了。
今日聽說又要來伺候我這個「始作俑者」的長公主,肯定是怎麼也不愿意了。
「既如此,那叫他以后,不必再來了。」我同旁邊的喜鵲吩咐道,「叫人去謝家,告知一聲。」
我也沒有興趣,日日看見他。
喜鵲屈膝應了一聲,立馬走了出去。
韓時見我這樣干脆利落,微微露出一笑,這一笑雖淺不可察,但我卻注意到了。
說到底,他和謝圖南如今只是十二三歲的少年,不能如同前世一般,叫人那樣猜不透。
我知道,我母皇現在把控朝政,踩著無數的尸骨登上了皇位,而這場殺戮,還未停止,我的二位皇兄啊,此時正戰戰兢兢,生怕這把火燒到自己頭上。
而眼下,我母皇正拿我父皇的遺旨,要廣召天下有志男兒。
原本朝中許多大臣都不信,我那個將權利看得比眼珠子還重的父皇,臨死之前,不下傳位詔書,偏偏留了一道為我尋婿的遺旨,甚至還許了這位未來駙馬一等公的爵位。
可他們見了那道遺旨后,卻又不得不信。
我母皇也想借此機會,培養一批屬于她的股肱之臣,打壓反對她的舊臣,所以我的婚事,成了她堵悠悠之口的最好理由。
所以對于我二位皇兄而言,眼下他們最要緊的事,就是算計我的婚事了,只要成功,便能不費吹灰之力,送一個自帶保命符的「能臣」到我母皇眼前。
因為就算我母皇再狠心,也不可能讓我這個她從小疼到大的孩子,當了寡婦吧。
韓時是二皇兄的人,所以誰又能知道,他是不是在為我二皇兄籌謀呢。
謝圖南是不是真的為了程姝鬧了一場,我不知道 ,但也不重要。
對我而言,如今最重要的,是我母皇一日大過一日的肚子,是我的皇妹。
14
就這樣,又過了十幾天的平靜日子。
我正在御花園的涼亭邊作畫,盯著新進的雙色牡丹,遲遲沒能動筆。
最后嘆了口氣,放下畫筆,轉而坐到一旁的石凳上,喝起了茶水。
見我不太高興,喜鵲說道:「長公主近日的畫作,程夫子可是常常夸,前些日子,我還瞥見他偷偷帶走公主您畫的那張花鳥圖呢。」
「本宮知道你嘴甜,本宮只是有些心煩罷了。」我說道。
母皇如今懷孕已近七月,朝中人心浮動,難保不會有人乘機興事,若到時候出了事可怎麼辦?
喜鵲正欲張嘴安慰,不遠處卻婷婷裊裊走來一人,后邊跟著七八個宮人,身著素色,甚是端莊。
「見過長公主。」
「大皇嫂不必多禮。」我回道,「大皇嫂今日入宮,是有事求教母皇嗎?」
我這位大皇嫂齊氏,是個長袖善舞之人,比起二皇嫂,可以說是聰慧至極。
「哪里,母皇…哪里有時間理我這些閑事,我今日是來尋長公主您的。」她回道,「聽聞長公主好花鳥,前些日子,正巧我得了一奇花。」
「那花原是生在絕壁之上,移來錦都,怎麼也活不了,我養了許多日,終是活了一株,所以想邀公主,去府上一同賞這奇花。」
我含笑,眉眼一彎:「竟有這等花?那本宮自然要一觀了。」
大皇兄還是忍不住了,他是怕韓時能近水樓臺先得月,再加上現在謝家公子也不再被允許入宮了,他連拉攏的人都找不到。
若還不下手,難保我與韓時日日同窗,不生情意,到時候白白便宜了我二皇兄。
「可這賞花,若只有一花一人,未免無趣。」我說道。
齊氏連忙笑著說:「長公主不必擔心,我自會打點好的,一定讓長公主滿意。」
那我倒是十分期待,他們能給我找到什麼滿意的人選。
15
母皇聽聞我要去參加這場賞花宴,不僅沒有反對,反而十分贊同,要我好好舒舒心。
齊氏挑了個極好的日子,萬里無云,卻微有清風。
我到時,宴上的男男女女都紛紛行禮,其中不乏許多我從未見過的面孔。
但大多都是年輕的少男少女,不時還有人偷偷對我投來探尋的目光。
等我入座,才注意到在我對面,眼神熱切,盯得我渾身不自在地謝圖南。
喜鵲用團扇給我扇著風,低聲說道:「公主若是不適,過會可以出去走走。」
我微微點頭,撇過臉,移開目光。
要是和謝圖南對望幾個時辰,才真是要煩死我了。
正不耐時,我忽而聽見幾聲譏笑聲,循聲看去,是一個低著頭,身著天青色,頭飾簡樸的姑娘。
「那是?」我問道。
喜鵲說:「是沈家的大姑娘沈秀,據說是腦子有些問題,前些日子不知為何想不開,從閣樓上跳下來,摔斷了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