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有聲與胡蝶
潘有聲到香港后開辦了興華洋行,經過這許多后,他進一步認識到:男人的能力是最重要的。另一方面,他想盡快給妻子賺更多錢,讓她過上富足的生活。
潘有聲知道,戴笠和胡蝶在一起時,在物質上給予了她極大的滿足,就連她吃的水果,也都從國外進口。她的住所更是安排得極盡奢華,和戴笠在一起的三年間,戴笠為了哄她開心,光是花園別墅,都給她修建了好幾處。羅家灣19號、重慶南岸汪山、嘉陵新村、浮圖關李家花園、楊家山公館等,都是戴笠為她修建的奢華住所。
潘有聲還聽說,戴笠為胡蝶修建的所有住所,都帶有考究的花園,其中一個花園,光是名貴花草,就耗費了上萬銀元。
重新和潘有聲在一起后,他為她提供的住所往往很簡陋,她雖然什麼也沒說,但他心里卻分外不是滋味。
為了將洋行辦好,潘有聲每日起早貪黑,洋行的大小事,他都要親自過問。
期間胡蝶主演了電影《春之夢》等片后,決定告別影壇。做決定前,她對丈夫說:“你一個人打點洋行太辛苦了,我以后安心做你的賢內助。
”
就在洋行生意漸漸好轉之際,潘有聲卻因為積勞成疾、抑郁過深病倒了,之后不久,他被確診為肝癌。他病著的那些日子里,胡蝶一直在病床前悉心伺候著。
中年胡蝶
可在病痛面前,人的力量總是如此微小。僅僅幾個月后,潘有聲就氣若游絲了。臨終前,他看著為照顧自己而憔悴不堪的妻子道:
“胡蝶,我是個結實的男子漢,硬是給摧殘垮了!給羞辱垮了!正值壯年的時候垮了!慘啊!要是日本人不侵略中國,我們就不會來香港,日本人不打香港,我們就不會跑重慶,不跑重慶,也不會碰上戴笠,弄得我妻離子散!慘啊!”
直到那一刻,胡蝶才知道,戴笠死后的這5年,他心里一直是介懷的,只是,他從來不說罷了。潘有聲離開時,死不瞑目,胡蝶知道:他有太多的不甘心。哭著用顫抖的手為他合上雙眼時,她已痛苦到無法呼吸。
潘有聲死后的很長一段時間里,胡蝶都沉寂著。直到潘有聲過世多年后,她才重返影壇,并再次在影壇創造了屬于她胡蝶的輝煌。
1960年,她則憑借主演的愛情片《后門》獲得第七屆亞洲電影節最佳女主角獎。幾年后的1966年,她拍完《塔里的女人》后,卻果斷結束了她的電影生涯。
這一年,胡蝶58歲。
胡蝶《后門》劇照
晚年胡蝶的最大依靠,是她和潘有聲的兩個子女。可孩子們長大后,都出了國,只她一人輾轉流離在香港、臺北、日本等地。期間,她的孤獨可想而知。
胡蝶的身邊人一直勸她再嫁,畢竟,潘有聲離世時,她才44歲,且依舊光彩照人。可每次面對這種勸諫,她都只莞爾一笑。后來,人們才知道:潘有聲死的那天,她就做好了“用余生為他守寡”的準備。
在胡蝶看來,只有這種方式,才能緩解她對所愛潘有聲的虧欠之情。
晚年的胡蝶在子女勸說下定居到了加拿大溫哥華,也從那時起,她的人生才終于安定了下來。安頓好自己后,胡蝶做的第一件事,竟是帶著兒媳回到香港:將丈夫潘有聲的骨灰遷葬到溫哥華的科士蘭公墓。
此后,胡蝶在溫哥華的生活又多了一個項目:祭拜丈夫的墓地。
晚年的胡蝶依舊精致,她常常穿著時髦的衣裳去海邊散步。每次,她都會在海邊喃喃地說著什麼,她的兒子后來知道:她是在跟父親聊天。
晚年胡蝶
除了想念潘有聲,晚年胡蝶還非常想念祖國。在她辭世前一天,即1988年,她給大陸一位編輯寫信道:
“請代我向新老讀者和觀眾致以誠摯的問候。我熱望中國的電影能夠在世界影壇上放一異彩。”
而這樣的問候,只要有機會,胡蝶幾乎每年都會送到。因為想念祖國,胡蝶經常吟誦于右任的思鄉詩句《望故鄉》:
“葬我于高山之上兮,望我大陸。大陸不可見兮,唯有痛哭!葬我于高山之上兮,望我故鄉。故鄉不可見兮,永不敢忘!”
也因為太想祖國,胡蝶還在晚年的回憶錄里這樣寫道:
“人生的安排是由于際遇還是命運呢?我又何曾想到我會遠離故國,寄居在北美溫哥華這海濱城市······據說溫哥華的地形像攤開的右手,她的方向是伸向太平洋彼岸的亞洲,伸向中國。”
在回憶錄的結尾部分,胡蝶還滿含深情地寫道:
“我將終老異國,只是對故國的山山水水,故國的親人好友,思念之情,無時或已。
”
胡蝶如此想念祖國,為何始終不回國呢?答案是:她生怕自己當年與戴笠的事,被公眾知曉。實際上,她并不知道,即便后來她與戴笠的那些事被一點點挖出來了,人們對她也只有同情,而并無其他情緒。
相反,世人都因她“寧可流亡也不肯給日本人宣傳”的行為,欽佩不已。
1989年4月23日,胡蝶在加拿大安靜地辭別了人世。離世時,她自語道:“胡蝶要飛走了!”
胡蝶死后,后人遵照她的遺囑,將她葬在了潘有聲墓地的旁側。而這一次,將沒有任何,能將他們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