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怕勸惱了,蔣經國會發脾氣,甚至要吃冰淇淋或漢堡之類——因為有幾次蔣經國真要吃過,也沒人攔得住,看他脾氣發得那麼大,只能給他買來看他開心地吃。
如此情況,便可知曉,所謂醫生禁令,也只能在大多數情況下奏效,蔣經國總是要偶爾任性地吃嘴,使其身體狀況只能是每況愈下。尤其是在其去世之前的一兩個月,各種不好的情況是頻頻發生,比如一日下午,蔣經國忽然肚子感到不適,尚不及去到衛生間,便在床上瀉了。
發生此事時,恰好是蔣經國的侍衛副官翁元值班,翁元回憶說,當時阿寶姐說:
“翁副官,麻煩你給姜醫官送些消毒棉去,我要在先生房間噴香水除臭。”(姜醫官指的是姜必寧)
但是當時,蔣孝勇正和蔣經國說話,故此他也沒能進去。
然而,就在那日之后,蔣經國的身體病情開始急劇惡化。
到1987年8月底的時候,一次醫官程壽山給蔣經國測量血壓,測量結果令其大吃一驚,因為蔣經國的血壓已經超過了血壓的正常值的一多半,這是很危險的。程壽山立即聯系醫療小組,向上級報告后,蔣經國被送到榮總醫院進行救治。
榮總醫院的五號病房是蔣經國的專用病房,在這里,蔣經國被做了檢查,并且輸了血,情況總算穩定住。可是就是這次住院,醫療小組在對蔣經國的身體進行全面檢查的時候,發現了一個非常不妙的情況——蔣經國的大部分內臟功能衰退、漸有壞死之苗頭。
對于糖尿病人而言,這些身體情況猶如一個極其不妙的警報,或者說是在用事實宣告死神將至。
醫護人員和蔣孝勇心里都已明白:蔣經國的時日無多。當時這樣的信息,比較敏感,故此對外一直比較保密。
有關此一節,還有一個小插曲,為了掩飾蔣經國的病情,避免引起外界的猜疑,時任蔣經國侍衛副官的翁元說,雖然蔣經國已住在醫院,但是蔣經國的車隊依然是早晨上班時間開出蔣經國的官邸,到了晚上下班的時間再開回,但是蔣經國的專車里,則是除了司機,空無一人。
如此,在醫生千方百計的努力之下,蔣經國的身體勉強撐到了年底,可是醫生也只能治有限的疾病,并不能從死神手中救出人的命。在這期間,抽血檢驗師在給蔣經國抽血的時候,找尋他的血管都出現了困難。大家更加確定蔣經國的大限將至、人生無多。
好不容易,熬到1987年底,又掙扎著熬過了1988年的元旦······
人老了,有時候不是熬日子,是熬年關。
每熬過一個新年,似乎就像勝利了一次一樣。
但是,對于蔣經國而言,這將是他最后一次在死神面前的勝利。
因為,到了1988年元月12日這天,在清冷孤寂的黑夜里,迎接他的死神毫不留情地出現了,當然這天夜里,也只能算是提前一天打個招呼。
這天夜里,七海府邸窗外一片凄寒,寒意襲人令冬夜顯得又黑又硬,讓人不由心生一種難以抵擋的孤獨之感和生命微小的寂滅之感。七海府邸內一片幽暗,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藥味。
蔣經國躺在自己的房間,和死神在進行最后的拔河。
原本在這樣的節日里,該是子女歸來相聚的時刻,至少也該是子女病榻前盡孝的時刻,但是蔣經國的身邊無一子女,他的子女要麼生病、要麼外放、要麼遠嫁。
留在臺北的,僅一個孩子蔣孝勇。還有蔣經國的妻子,可是其妻當時也臥病在床,躺在蔣經國隔壁房間的病榻之上,與病魔抗爭,自顧不暇。
在無比痛苦中,蔣經國扛過了12日這個夜晚,但是到了13日,在和死神的拔河中,他已經精疲力竭。
先是13日上午,蔣經國感到極其煩躁不安,一會兒下床坐到輪椅里,一會兒又回到床上。這個動作,幾乎來來回回折騰了好久。
接著,蔣經國對翁元副官說自己的胃不舒服。翁元趕緊叫來醫生看,恰好當時值班的醫生是姜必寧,而姜必寧是一位心臟病方面的專家,對腸胃不在行,而腸胃醫生羅光瑞恰在那日出差去外地了。
但是,沒有別的醫生在,姜必寧只好趕緊去給蔣經國看,看了后,給蔣經國掛了營養點滴,同時立即聯系腸胃專家羅光瑞醫生,請其速回。
到了九點,蔣經國感到無比痛苦,他對翁元副官說:
“我實在痛苦得不行,全身不舒服,你們快想想辦法。”
可是作為副官,翁元實在是沒有辦法,但是跟隨了蔣經國很多年的他非常清楚,倘若不是特別痛苦難以忍受,蔣經國是不會如此說話的。所以,他只能不斷勸慰蔣經國,說腸胃專家羅光瑞已經在趕回來的路上,你要保重,等等之類。
人在病中都知道,任何勸慰都毫無意義,不能增減一分痛苦,因此蔣經國依然是痛苦不行,在床上翻來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