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一個從小接受舊式教育長大的女子，初到異邦，語言、文化的差異使張潤娥不知所措。而身旁這個 “夫婿”的侃侃而談也讓她似懂非懂。

經過一年多兄妹般的相處，也許顧維鈞覺得兩人實在不合適，終于下定決心，向張潤娥提出離婚。

圖 | 年輕的顧維鈞

對于這個無辜的女子，顧維鈞也覺有些愧疚，他起草了一份離婚協議書并且征求張潤娥的意見。

根據協議，離婚后張潤娥可以留在美國讀書，費用由他負擔，她也可以回國到顧家去生活或是回娘家，張潤娥的陪嫁及顧家房間物品都由她自行支配。為了讓張潤娥能好受點，顧維鈞表示給張潤娥時間考慮。

張潤娥對于離婚，從內心來說可能接受不了。

但是在美國這一年多，她也了解到西方自由民主的婚戀觀，還有顧維鈞向她多次提及的包辦婚姻的諸多弊端，所以她也隱約覺得這種“捆綁”夫妻不合適。

最后，張潤娥經過考慮說，對協議沒有意見，如果顧維鈞堅持離婚要她簽字，她就簽。為了避免被張家說他逼迫張潤娥離婚，顧維鈞又向張潤娥表示，希望她親自謄抄4份離婚協議副本給雙方父母各一份，張潤娥同意照辦。

對于張潤娥的寬容豁達，顧維鈞很感激，他在晚年回憶錄里稱贊張潤娥寬容、忍耐和天真純樸。

就這樣， 1911年，這兩個年輕人平靜地在異國結束了有名無實的婚姻。顧維鈞在離婚時，對張潤娥說：“我們應當力爭幸福，而幸福只有在以愛情為基礎時才能得到，這只能是自然形成的東西。”

顧維鈞當時懷著美好的愿望，希望兩人以后都能得到幸福。但張潤娥以后的命運就令人唏噓。

離婚后不久，張潤娥就返回了上海。令人遺憾的是，也許是張家不甘于被悔婚，在顧維鈞和第二任妻子唐寶玥結婚不久，張潤娥竟在家人挑唆下起訴顧維鈞“重婚罪”，這場官司曾在上海引起了轟動。

因顧維鈞有離婚協議在手及顧、唐兩家的地位，最終這樁官司不了了之，張家也覺得顏面掃地。

經過此次打擊，張潤娥心灰意冷遂出家做了尼姑。

顧、張兩人離婚時間在1911年，當時還是清朝的天下，一年后清王朝才覆滅。

曾號稱中國離婚第一人的徐志摩，他那名揚天下的離婚大案發生在十多年后的1922年，受此影響，民國才逐漸掀起一股“離婚潮”。

由此可知，顧維鈞在離婚一事上絕對是超前的，對于顧、張兩家的沖擊絕對是石破天驚。不過，由于顧維鈞長期身在國外，國內如何鬧騰，對他本人波及不大。

但是對于回到國內的張潤娥就不一樣了，雖說去美國待了一年多，也見識過西方新文化和新思想。但她身處舊中國“三從四德”守舊思潮的包圍下，她個人的聲音很難被聽見，若沒有家庭的支持，僅依靠她個人是很難突圍的。

張幼儀能在與徐志摩離婚后奮發圖強獲得事業上的巨大成功，與其家族背后的鼎力支持密不可分。

也許對于這場離婚案，顧維鈞一直心懷歉意。據說，1933年，顧維鈞得知張家生活困難，曾托人捎去了5萬元，還附了一封信，結果都被原封不動地退了回來。

1968年，張潤娥病故。

張潤娥悲慘孤獨的一生是時代的悲劇。同樣是面對包辦婚姻，相對于后來徐志摩對妻子張幼儀的絕情，還有一代文豪魯迅對妻子朱安的終生漠視，顧維鈞對張潤娥的離婚處理則要溫和的多，也人道的多。

還有同時代的胡適，忍氣吞聲地和沒有共同語言的江東秀終身捆綁在一起，痛苦不堪，雖然被人奉為道德楷模，可誰又能解其中無奈和辛酸呢。

對比這些民國名人們不幸的婚姻經歷，顧維鈞要勇敢和幸運得多。

二

“我倆總是下午出門，不是閑逛，就是買東西，喝茶。我是單身漢，雖然住在利順德飯店，還是幾乎成了唐家的常客；只要沒有其他約會，我總是和他們家人一起吃午飯和晚飯。這時我和梅混得熟了。”——《顧維鈞回憶錄》

1912年6月，北洋政府發生了政壇地震。內閣總理唐紹儀同袁大總統鬧掰了，憤然提出辭職，回到天津。

時任國務院秘書的顧維鈞，也追隨老領導唐紹儀到了天津。唐紹儀是顧維鈞的伯樂。當年顧維鈞在美國留學，是唐紹儀一雙慧眼發現了他，然后把他推薦給了袁世凱。

唐紹儀對這個仗義的年輕人很是喜歡，但是他還是從顧維鈞的前途著想，力勸他回到總統府繼續擔任總統秘書。

同時，唐紹儀有了另外一個念頭，他想把自己的寶貝女兒唐寶玥介紹給顧維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