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太炎先熄了火,好言招呼黃侃下樓一敘。兩個人見面一介紹,方知對方是自己神交已久的人。這是1906年的事,那年章太炎三十六歲,黃侃剛剛十九歲。
轉年,黃侃計劃回國省親。章太炎聞之,勸他回國后,可以拜當時的經學大師,孫詒讓為師。
黃侃似乎不太認可孫詒讓,沒有回應章太炎。
章太炎見狀,又對他說:“你如果不著急走,那就先跟我學一段時間,你看怎麼樣。”
黃侃當然不會拒絕了,并且立馬搬到了章太炎的住所,每日跟隨章太炎學習音韻,說文等古代經典。
同時,按照章太炎的指點,黃侃成為《民報》撰稿人。
一段時間的親密接觸,黃侃作為章太炎的入門大弟子,對于章太炎的感情,幾乎上升到對父親般的敬重。
當章太炎因為反對袁世凱稱帝,被官府軟禁時,別人都怕受牽連,對章太炎唯恐避之不及。黃侃卻搬上行李卷,借口向章太炎求教國學,跑到他的住處貼身侍奉。
黃侃那時是北大教授,白天到校上課,晚上便回到北平東城錢糧胡同,章太炎被軟禁的宅院。
就這樣,一連陪伴章太炎好幾個月,直到袁世凱的爪牙,強行扔出他的行李,把他趕出了章太炎的住所。
作為一個學者,章太炎把國學經典傳授給黃侃的同時,也將民主革命的思想,灌注到了黃侃的骨子里。使黃侃逐步成長為一個,堅定地反封建,反腐朽制度的激進分子。
投身革命
1908年,光緒、慈禧先后歸天。為了他們的死,清廷下令全國治喪。此時,黃侃正在家中為母親守喪。他的同盟會戰友,高等學堂學生田桓,在學校舉辦的皇帝吊喪會上,流露了對清朝腐朽制度的不滿。
堂(校)長楊子緒,得知田桓的態度,立刻跑到教室。他高舉代表權勢的虎頭牌,一邊聲色俱厲地嚇唬在場的學生,一邊揚言要開除田桓學籍。
黃侃聞聽消息,跑到學堂,砸爛虎頭牌,之后又將楊子緒痛打了一頓。黃侃的舉動,得到了同學們的交口稱贊,卻遭到了清政府的敵視。官府將黃侃列入革命黨的名單,派人去抓捕他。
黃侃得到信后,及時躲避出去,之后又東渡日本,繼續追隨章太炎,精研國學。
就這樣,在日本沉淀了兩年,黃侃返回到家鄉。籌辦了孝義會,為大眾講解民族發展史,和宣傳革命道理。
之后,黃侃受到朋友的推薦,到河南豫河中學當了一名老師。但是僅僅干了一年多,就因為宣傳革命思想,而被校方解聘。此時的黃侃,已經看透了清政府的窮途末路,把心思放在了喚醒民眾上。
他利用返鄉會友的機會,借著酒勁,將自己的想法,書寫成文。很快,一篇題為《大亂者,救中國之妙藥也》的文章,便在報紙上發表。
文章深刻闡述了發動革命,拯救國家的思想。在社會上,引起了不小的震動。各大報紙紛紛轉載,得到了各方的響應。報紙引起的震動,引起了清政府的惶恐。
黃侃又一次被官府追捕,只好離開家鄉,遠避上海。至此,黃侃把自己的主要精力,都放在了治學與講學中。
這位深得章太炎親傳的年輕學者,在國學領域,很快就奠定了自己的位置。不但著述頗多,講學也獨樹一幟。
深受學生喜愛的大師
作為一個滿腹詩書,博學強記的先生,黃侃的講課深受學生喜愛。
在北大授課時,黃侃主講《文選》和《文心雕龍》。
兩部始于南朝的古籍經典,被黃侃用抑揚頓挫的語調,朗讀出來時,立即得到學生們熱情的互動。
黃侃在講臺上搖頭晃腦,聲情并茂,學生們在座位上,齊聲應和,如身臨其境。
黃侃傳神的講解,不但讓學生們很快理解了授課內容。更是讓學生們喜不自禁地,將黃侃的講課方式,稱為“黃調”。
作為學生口中的“特別教授”,黃侃講課從來不帶原書,但是對書中的內容,卻可以一個字一個字,旁征博引,口若懸河地講解出來。
雖如此,當學生們翻書查對,卻發現字字有出處。
所以只要有黃老師的課,課堂里,總是座無虛席。
面對學生們的喜愛,性格乖張,不拘小節的黃侃,有時候會在講課時,戛然而止于關鍵處:“這里有個秘密,僅靠北大這幾百塊錢的薪水,還不足以讓我講,你們要聽我講,得另外請我吃飯。”
看似鉆進錢眼的黃侃,雖然令人不可捉摸,但是對于學術研究,卻是極其認真,甚至到了食不知味的地步。
黃侃29歲在北大任教時,精研學術常常廢寢忘食。為了節省時間,他會預備一些饅頭,和醬料之類的放在手邊,以備充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