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耀如從神學院畢業以后，被派到中國當牧師。

在美國牧師眼里，宋耀如是個黃皮膚黑眼睛的中國人，在中國人眼里，宋耀如是個穿西裝說英文的“假洋鬼子”，他兩頭不討好。

就在宋耀如陷入苦悶之中的時候，他又遇到了生命的貴人牛尚周。

▲圖：牛尚周

二

牛尚周與溫秉忠早已學成回國，各自有了事業和家庭。牛尚周的妻子倪珪金和溫秉忠的倪秀貞是親姐妹，牛尚周和溫秉忠由表兄弟變成連襟了。

牛尚周對宋耀如的處境很同情，他們這些留美幼童學成歸國以后，也遇到了中美文化和生活習慣上沖突的困擾。他建議宋耀如趕快結婚，有了家庭，就像浮萍有了根。

宋耀如的結婚對象他也想好了，就是他妻子的妹妹倪珪貞。倪珪貞，人們通常寫作倪桂珍，她就是宋靄齡、宋慶齡、宋美齡三姐妹的母親。

▲圖：宋耀如與倪桂珍結婚時的照片

倪桂珍出生于一個封建士大夫家庭，她的父親倪韞山飽讀詩書，本想走科舉道路，幾次考試沒考中，他不愿在科舉上浪費時間，成為一名耶酥教牧師。倪桂珍的母親是明末著名科學家徐光啟的后代，他們家族早在明朝末年就信仰天主教，是中國最早的天主教徒。

倪桂珍的家庭算不上顯赫，但是很特別，她的家族既有深厚的中國古典文化修養，又是最早接觸西方思想和西方文化的家庭之一。

倪家在孩子們的教育上，沒有“女子無才才是德”的觀念，倪桂珍姐妹很小就上私塾，年齡大一點，就到教會女中讀書。

倪桂珍年幼時，由祖父做主，許配給一個富家子弟。這個孩子跟倪桂珍年齡相仿，一起在私塾里讀書，誰知他不但不保護倪桂珍，還欺負她，經常把倪桂珍打得哭著回家。倪桂珍父親氣得退了婚。

▲圖：倪珪金、倪珪貞與牛尚周、宋耀如等人合影，攝于1891年

倪桂珍會說中文，也會說英文，能彈琴，會唱歌，在數學上很有天賦。雖然她學貫中西，有才有貌，婚姻還是有點困難。因為她沒有裹腳，是一雙天足，在人們眼里是大腳婆，很多人家不愿娶。

牛尚周看到宋耀如的時候，想到了他的小姨子倪桂珍。在美國長大的宋耀如不會嫌棄倪桂珍一雙大腳，與倪桂珍正好匹配。

在牛尚周和溫秉忠攛掇下，宋耀如與倪桂珍結了婚。

宋耀如對自己能娶到倪桂珍這樣的妻子很滿意，婚后不久，他遇到大學同學步惠廉，他很高興地向他介紹妻子倪桂珍的家世。

十幾年前，他在雜貨店當學徒的時候，他做夢也想不到有一天會娶倪桂珍這樣的小姐。

倪桂珍生育三子三女，在教育子女上，倪桂珍繼承了倪家的傳統，對兒女一視同仁。倪桂珍對孩子們的學習盯得很緊，對孩子“采用斯巴達人的訓練方法”。母親的嚴厲教育，宋氏三姐妹都有回憶。

相比之下，宋耀如對孩子們的教育寬松得多，他經常陪孩子們玩耍，陪孩子們做游戲，給孩子講做人的道理。那時的中國人還是崇尚“嚴父”，宋耀如這樣的慈父不多。

▲圖：宋耀如一家合影

倪桂珍把家務打理得井井有條，讓宋耀如專心于事業，沒有后顧之憂，一位作家形容她是一位“嚴格的、品德好的、自奉儉樸而又不屈不撓的模范妻子。”

宋耀如當牧師，收入很低，又受美國傳教士排擠，壯志難酬，于是辭去牧師職務，成為一名商人。

宋耀如經商的啟動資金和人脈資源幾乎都來到自于他的妻子倪桂珍家族。

倪桂珍的姐夫牛尚周留學歸來，清政府賜予他進士頭銜。他最初在電報局工作，后來在江南制造局工作。牛尚周與宋耀如結婚以后比鄰而居，互相照顧，互相提攜，親如一家。

溫秉忠回國以后辦過工廠，在美國駐中國領事館工作過，后來在海關工作。他是慈禧太后信任的教育顧問，是兩江總督端方的幕僚，官至二品大員。溫秉忠出生于一個很有名望的基督教家庭，他家在教會中很有人脈。

▲圖：穿官服的溫秉忠

宋慶齡與宋美齡出國留學，就是姨父溫秉忠帶她們出去的，宋靄齡第一次見美國總統，也是姨父溫秉忠帶她去的。宋耀如做生意，溫秉忠不僅給他提供資金，還給他提供了很多市場分析和建議。

宋耀如一生遇到的最大的貴人是妻子倪桂珍，通過倪桂珍的關系，他與倪家和溫、牛兩家綁定，窮小子出身的他可以借上倪家和牛、溫兩家的資金、人脈和信息資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