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氣得說不出話來,這女人竟然變本加厲,直接跨坐在了他的腿上,捧住他的臉,用力地掰到與她對視的樣子,不知是認真還是戲謔地說道:「放心,我會對你負責的。」
算了算了,他想。他這些天最常想到的話就是這四個字,既然她這麼不要臉,那自己也不要臉好了。
他平復心神,心里冷笑一聲,雙手握住對方的細腰,將她往自己拉近了一些。
「你難道不是?」
然后十分滿意地看對方紅了臉。
「叩、叩、叩。」
敲門聲驚醒了兩人,林涵連忙從寧久安身上下來,兩人臉上布滿了可疑的紅云。
「久安,我進來了。」門被打開,是身穿朱紅色常服,依然美得光彩照人的城主。
城主看見林涵在場,似乎詫異了一瞬,再看這兩人的神色,了然地笑了。
「林神醫,我弟弟的腿最近有起色嗎?」
他的腿是好的,導致他站不起來是其他的原因,林涵張了張嘴,剛想說話,卻被打斷了。
「林神醫若是治不了,那我便派人送林神醫回去吧。聽說你在胭霜城還有個醫館,可不能少了主人。」
林涵皺了皺眉,她聽出了這番話的質疑和敵意。
「可是……」
「福伯的診金,」城主再一次打斷了她的話,「我會悉數奉上的。」
林涵不再辯解什麼,看了一眼緊皺眉頭的寧久安,徑自走了出去。
待林涵遠去,城主才輕笑著道:「我還以為這次能治好你的腿,沒想到也是沽名釣譽之輩。」
寧久安皺了皺眉,想了想,還是張口說道:「林涵治好了福伯的腿是不爭的事實,并非沽名釣譽。」
城主仿佛沒聽見,自顧自道:「我會繼續為你找尋神醫,一定會治好你。
」
寧久安緊閉雙唇,不再言語。
城主卻看了一眼書桌上的那碗莼菜魚羹,嗤笑道:「連討好人的技巧都那麼下作可笑。」
寧久安沉默地將魚羹放進食盒,蓋上蓋子,隔絕了她的視線。
她卻被這舉動惹怒,一拂袖,將整個書桌打翻在地!
「你跟她認識才幾天?憑什麼她就能讓你另眼相待?我為你做了這麼多,為什麼你連個眼神都不肯施舍我?一百多年了,我的心意你真的不知道嗎?」
緊接著,她又驚慌起來,手忙腳亂地撿起掉落一地的書籍。
「久安,你別生氣,你的腿一定能治好的,等你的腿好了,我們就成親,你來當城主,我當城主夫人……」
「嫂嫂。」
「閉嘴!」她突然又歇斯底里起來,「不許這樣叫我!」
寧久安沒有理會她的瘋狂,面無表情,聲音不帶一絲溫度地說道:「我不會和你成親,也不會當城主。我只把你當作嫂嫂,當作長輩。」
「又是這兩句話,又是這兩句話!你難道就不會說些別的嗎!」她焦躁地來回踱著步,而寧久安已經閉上了眼睛,一副不愿再多說的樣子。
「呵,」她的語氣忽然變得惡毒起來,「你以為那樣鮮活恣意的女孩子,真的會喜歡上你嗎?她只不過是一時迷戀你這副皮相而已,等到時間久了、她膩了,一樣會棄你如敝屣。到時候你就會知道,這世上能毫無保留對你好的人,只有我。」
「哈哈哈哈哈哈哈……」她狂笑起來,離開了寧久安的房間。
翌日。
寧久安驅使著輪椅,穿過廊下,穿過竹林。
兔子窩,那里沒有人。
竹間吊床,沒有人。
荷花池,沒有。
樹下涼亭,沒有。
找遍了一切能找的地方,都沒有看見第二個人。
真的是走了。
他暗嘆一口氣,看著涼亭里那一缸五彩斑斕的金魚,竟生出了點凄涼的想法。
這魚和他一樣,被困在這一方天地中,不得自由。
有的人是自由的鳥雀,牢籠是困不住的。
「你在想什麼呢?」
「我在想,魚被困在缸中,為何還游得如此快樂。」他說完,才忽然反應過來自己接了誰的話,轉頭一看,圍墻上露出半個身子,嘻嘻笑著的,不就是林涵嗎。
「二公子,子非魚,安知魚之樂?」
「子非我,」他喃喃道,「安知我不知魚之樂?」
林涵挑了挑眉:「子非我,安知我不知子知魚之樂?」
「子非我,安知我不知子不知我知魚之樂?」
林涵還想 battle,知知不知地掰了半天手指,最后決定放棄,瀟灑地從圍墻上跳下來。
寧久安看著她,心里有好多話想說,最終只問了一句:「你不是走了?怎麼回來了?」
林涵一聽,眉飛色舞道:「是走了呀,福伯還給我送到大門口呢,給了我一大箱金子!我都走出去七八條街了,路上遇見一個小姑娘在哭,我就問她怎麼了呀,她說她的風箏掛到別人家院子的樹上去了,我就說沒事沒事,姐姐去幫你拿,然后我就爬圍墻進來呀,誰想到竟然是你家的圍墻耶。我再一看,這棵樹很眼熟啊,原來是吊過我的那棵。又一看,你正看著魚缸發呆……」
少女絮絮叨叨的聲音似乎重新給小院帶來了活氣,就像一副淡墨山水畫忽然之間濃墨重彩了起來。寧久安看著她巴拉巴拉動個不停的小嘴,忽然想了昨晚那個作為「診金」
的親吻。
他有些不自然地移開目光,問道:「那風箏呢?我幫你拿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