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畢臨可以說我壓榨他,但決不能說我心疼他。
我趕緊懟回去,「誰心疼了,我就是好奇,我故意壓榨你,你干嗎不反抗。」
「我吃你的喝你的,做點事情討你歡喜,不是應當的嗎,為何要反抗?」
他語氣認真,完全不像玩笑。
我突然覺得臉上一陣灼熱。
「你……為什麼要討我歡喜。」
明明就算雇主和員工的關系,員工只需做好分內工作就好了,超出職責范圍的,誰會做呢。
畢臨湊過來,嘆口氣,拖了長音問我:「老板娘平素機靈,何以猜不透我的用意?」
「我才不機靈,更猜不透你。」
我屢不接話,畢臨好像有點著惱,微微提高聲音,「那當然是因為,我誠心誠意,想做你夫君。」
他又在騙人吧。
藥油清苦的味道傳來,我心怦怦直跳,但還是強撐著用最后一絲理智,擰著他耳朵把他拉開。
「你個小賊,誰信你的話!」
畢臨挑眉反駁:「這話可不對,我不愛聽。我不是普通的小賊,別人偷的是財,我偷的是心。」
「這幾日我偷來了不少心,只可惜凌再雪的心好似有點難偷,那就容我……」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怎樣?」
「再偷幾日。幾日不成,就再偷幾日,總能偷到的。」
月色清亮,而畢臨的眼神溫柔澄澈。月光灑在他臉上,他肌膚白皙得像是在發光。
他確實生了一副眾人羨慕的好相貌。
鬼使神差地,我問:「你有好多事情都沒告訴我呢。你跟江停云有什麼恩怨,為什麼要偷他家的令牌?」
「甚至連畢臨這個名字,都是我給你起的。」
畢臨怔了片刻,仿佛很為難似的,沉吟再三,柔聲道:「現在時機還未到,我不能跟你明說,過幾日,就再過幾日……我都會一五一十告訴你。
」
「但我能跟你保證,我并不是你以為的梁上君子。我也是出身清白的。這些事瞞著你,實在是因為事關重大。」
畢臨竟也有秘密嗎?
也對,誰沒有心事呢?
我自己的秘密,恐怕不比他少。
最迫切需要坦白的一個,就是我尷尬的假千金身份。
然而劇情還沒有進行到女主回歸,即便我吐露實情,也會被認為是胡言亂語,毫無根據。
我說:「也好,你說的時候,我也有事情要跟你說。我們一個秘密換一個秘密。」
畢臨笑道:「一言為定。」
他打個哈欠,做個「請」的姿勢,「我要沐浴了,老板娘,不如先回去吧?」
眼神瞟到他略微松開的衣襟,還有線條流暢的喉結,我感覺周身都燒起來,逃也似的離開房間。
一連在花園里走了兩圈,心跳漸漸平靜。
畢臨想做我的夫君,那我,想不想要他做呢?
母胎 SOLO 的我并沒有想過自己會喜歡什麼樣子的人。
但此刻畢臨的出現,讓這個影子逐漸清晰。
大約是要跟我有共同的愛好。
大約是要為人熱絡,機靈愛笑。
大約是要心靈手巧,什麼東西壞了都能修好。
反正……就是畢臨這個樣子的。
但,我現在連自己的身份都沒整明白,還有工夫去談戀愛嗎?
不過,根據原書設定,女主回歸是在中秋節之前。現在才剛八月初,還有時間來供我剖析自己的心意。
多花幾天時間想一想,再做決定吧。
然而,我失策了。
這件事打亂了我所有的計劃,心里剛萌生出來對畢臨那一點粉紅色的心思,全被無情戳破。
因為女主她,提前上線了。
10
十幾年前,凌夫人的心腹丫鬟柔娘愛上有婦之夫,夫人將她另嫁,以免她鑄成大錯。柔娘記恨,就偷走了襁褓中的千金小姐,把自己的女兒留下,李代桃僵。
抱走千金小姐之后,也沒有好好對待,隨意將她丟在尼姑庵外。
所幸小姐健康長大,還得到了江湖高手的傾囊相授。
柔娘臨終前,將這個秘密告訴了為她醫治的大夫。大夫不敢隱瞞,托人將消息輾轉傳到丞相府。
更為人震驚的是,幾乎與此同時,一位素與丞相有交的老友也寫信前來,說真正的凌家大小姐,正借住在他家,不日就要進京。
接到書信后,凌府上下都在竊竊私語。
眾人都在揣測,偷換千金這種驚世駭俗之事,將會如何收場?
蕊池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她回來了,小姐怎麼辦?老爺夫人會不會不要你了?會不會把她接回來,把您送到山野鄉下……」
「小姐,我害怕。您害怕嗎?」
我有些茫然。
若論害怕,應該不至于,畢竟我早就預知這個劇情。
而且從小就有人夸我膽大,想必我離開凌家,也能過得不錯。
可是,原書里被捧在手心里長大的嬌嬌小姐,在遇到這樣事情的時候,想必會慌了手腳吧。
叫了十七年的爹娘不是親生,長了十七年的家庭就她多余,而她親生的母親,是造成這一切悲劇的始作俑者。
每一件事都會讓她感到深深的不安。
所以她才會小心試探眾人,所以她才會走火入魔一般想趕走凌逐月。
一步錯,步步錯,這才導致引火燒身。
我說:「那是人家的人生,不管多麼不舍,都要還她。
」
哪怕會給自己帶來天翻地覆的變化,哪怕自己難受到肝腸寸斷,道理就是道理,不會因為人情而更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