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前腳剛走,后腳,祖母便來尋我了。
她抓著我的手,喜上眉梢:「嬌嬌,林家哥哥進京了,你快去接一接他。」
我愣了愣:「叫管家去接不行嗎?」
祖母嗔怪道:「那怎麼行?林家與我們世代交好,需得主人家去接,才不失禮,我一把年紀走不動了,你爹爹又正忙,你去,不是正好?」
得了吧!
祖母,你這算盤打得,匈奴人都聽見了!
不就是想讓我趁機和林家哥哥接觸嗎,我又不傻。
「不去,我不去!」
我才要跑,祖母便黑了臉:「阿蕪,我最近是不是太縱著你了?」
救命,我是真怕她動真格,血脈壓制啊。
我期期艾艾,不愿去。
祖母厲色道:「難道我還會害你不成?快點,你林家哥哥馬車快進城了,你去候著。」
我拗不過,只好上了馬車,去接人了。
夜幕降臨,華燈初上,街道上賣油的、賣果子的、賣扇子燈籠的,擠擠攘攘,熱鬧非凡。
馬車在其中艱難穿行著。
快要到南大門時,我忽然聽見前方一陣騷亂,緊接著,一聲尖利的喊叫刺破了繁華。
「抓刺客!」
周邊尖叫連連,亂成了一鍋粥,照璧急忙掀開車簾,道:「小姐,快出來!」
然而馬受了驚,她竟被撂了下去。
我驚慌失措,死死攀住窗沿,卻還是被甩得暈頭轉向。
五臟六腑都被晃得疼,在我以為自己要完蛋了時,忽然聽見幾聲馴馬聲,馬車竟緩緩停下了。
車簾突然被人掀開。
「你沒事吧?」
熟悉的聲音響起,我抬眼望去,蕭泊言俯于我身前,如神明降世。
我差點一下哭出來。
「我……嘔~」
我干嘔了一把。
蕭泊言扶著我,也沒躲,像是不怕我吐在他身上。
緩過來后,我問他:「怎麼是你?」
「我從城外回來,恰好撞見城中大亂,車馬狂奔,遠遠看見是你的馬車,便來了。」
我搖頭笑笑:「看見是我的馬車才出手?嗯?倘若不是我,你就不管了?」
他淡笑一下,理所當然地說道:「那是自然,不相干的人,我為何要管。」
我一時愕然。
也不知是他的冷漠驚到了我。
還是驚異于,在他心里,我竟是與他相干,值得出手去救的人。
那上一次在城外,我也算是誤打誤撞,讓他為我破例了。
想到這里,我居然有一點點開心。
車簾再一次被猛地掀開,照璧惶急的聲音響起:「小姐!你沒事吧……九,九殿下?」
蕭泊言沒有封號,照璧一下子不知道該稱呼,干脆叫他九殿下。
他看了一眼照璧,將我扶起,問道:「你這麼晚出門,準備做什麼去?」
我一愣。
他看著我,等著。
我只好支支吾吾地告訴他:「我,去接一位遠房表哥。」
本來只是糊弄,沒想到他卻把我之前說的話,記得清清楚楚。
挑眉道:「嗯?莫非,是那要和你議親的林家哥哥?你家里人叫你來接他,想必對他很滿意,很希望你們能在一起。」
「也沒有,我不愿去的,是我祖母,一定要我去不可。」
他點了點頭。
一屁股坐在了我旁邊。
「我陪你去。」
「啊?」
他一臉清正,說道:「眼下城南有些亂,你自己去,恐怕不安全,我陪著,不會出岔子。」
「那我怎麼跟人說?」
「就說我是你的家奴。」
那多不好意思。
家奴。
感覺澀澀的。
照璧坐在了外面,馬車重新出動,到了南大門等候。
我下了車,一邊張望,一邊悵然。
祖母一定很喜歡林家哥哥,這兩世,她都想讓我嫁他。
我若遂了她的意,她一定會很高興。
何況,林家哥哥后來可成了重臣,想來想去,他都是個完美的夫婿。
只是不知怎麼的,我心里亂,一點也不期待見到他。
難道,是因為蕭泊言?我被自己的想法嚇到,急忙扇扇風,祛退燥熱。
不到半盞茶的工夫,南門進來了一個帶著仆從的年輕郎君,身著素衣,氣質干凈,長得也是頗為俊俏。
看見照璧手里舉著的「江」字小幡,徑直朝我們走來。
一拱手,不卑不亢,拜道:「在下幽州林驚羽,請問幾位,可是平安侯府上的人?」
我忙迎上前,福了福身,道:「林表哥,我是江蕪,是祖母遣我來接你的。」
「原來是表妹,今晚是表妹的生辰,居然還勞煩表妹前來接應,林某實在是,受之有愧。」
林驚羽十分不好意思,臉都紅了。
「沒事,祖母也是也是心疼林表哥旅途勞頓,怕怠慢了你,才叫我來的,林表哥,你的馬車呢?」
林驚羽一時有點窘迫:「我并無馬車。」
我想起來了,林驚羽現在還是個窮書生啊,他是一路走過來的。
我也窘迫了,我就駕了一輛車出來。
祖母也沒提醒我。
不過,她怎麼會提醒我,她巴不得我倆同乘一車,她的算盤打得倒是很好。
我做了個請的動作:「那,那你……」
「算了,咱們走著回去吧,我出來京城,也想走一走,看一看。」
「那好。」
這個林驚羽,還是個挺隨和的人。
走了兩步,他尷尷尬尬地和我講話,問了一遍照璧的名字,馬夫的名字,跟他們都見過禮,最后,又問蕭泊言的名字。
蕭泊言神態自如,躬了躬身,道:「在下吳小江,是小姐的書童。
」
「吳大哥有禮。」
林驚羽拜過蕭泊言,看著他,遺憾感嘆道:「我看吳大哥氣度不凡,做個書童,實在是屈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