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急了:「那燕門呢?燕門的人呢?他們怎麼辦?」
祖母濕了眼眶,不說話了。
我爹嘆道:「他們為國而死,乃是無上光榮,會被永世銘記的。」
「誰要這狗屁光榮啊!我要他們活著!」
我哭喊著,從未有過的勇氣涌入,我向外沖去。
「嬌嬌!你去哪?你該不會要去尋那罪臣吧?嬌嬌!」
祖母為了追我,差點摔倒。
我回頭看她,哭著給她磕了個頭:「祖母,原諒嬌嬌,這次又不聽話了。」
我起身要跑,被護衛攔住。
干脆抽刀抵在喉頭:「再上前一步,我便自刎于此!」
祖母被我爹拉著,哭得差點暈過去。
「嬌嬌,放下,你這是要祖母的命啊!」
「對不起,對不起。」
他為我重返燕門,我若南下,余生都不得安寧。
沒人敢上前,我奪了一匹馬,直奔燕門。
我日夜奔襲,中途換了好幾匹馬,才終于在十日后,抵達燕門。
馬停了,我也倒了下去,艱難喘息,幾乎死掉。
小兵上前查看,不敢放我入城,我只能抓住他的褲腳求他:「你告訴蕭泊言,江蕪求見。」
小兵急忙跑進去。
一炷香過后,城門打開,一身血腥味的將軍向我奔來。
「江蕪!」
他雙手顫抖,將我抱起,驚喜,卻又惱怒。
「你來干什麼?你好好跟他們南下就是,你跑到這里干什麼!」
我咬著牙,眼淚一顆一顆連著往下掉。
「蕭泊言,我來跟你一起死。」
他眼眶瞬間紅了。
「誰要你跟我一起死了?」
「你若不肯,我現在就死。」
「江蕪,你叫我拿你怎麼辦……」
他抱緊我,滾燙的淚珠子落進我頸窩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來對了。
燕門防守形勢嚴峻,半月前那一仗后,元氣大傷,卻根本沒有時間休整。
蕭泊言帶我去了關口。
士兵們正在修補城墻。
而數里之外,就是密密麻麻的敵軍帳篷,壓得人喘不過氣。
力量對比如此懸殊,燕門大概,真的會守不住。
可是,我不怕,起碼這一世,我就算死了,也不冤。
這天晚上,我睡蕭泊言的房間。
天氣已經冷了,洗過澡后,我瑟瑟發抖,鉆進了被窩。
蕭泊言進來后,盔甲都沒有脫,便坐在了在床邊的地上。
「你不上來?」
他閉著眼,看也不看我。
「乖乖睡你的覺。」
「我不。」
我伸腳蹬了蹬他,學上一世江辭月哄蕭澤的樣子,撒起了嬌:「泊言哥哥,冷,我睡不暖。」
蕭泊言輕輕嘆了口氣,卻還是不看我,起身要走:「那我去給你弄一盆炭火來。」
「別,炭火金貴,多可惜。泊言哥哥,你看,這床這麼大,剛好能睡兩個人呢。」
他耳朵瞬間紅了,喉結動了動,強忍著沒有回頭:「阿蕪,你不要再惹我了,我怕我會做出什麼來。」
「做出什麼?」
我坐起來,抱住他的腰。
「我只身前來,本就已經打算將身家性命全部托付于你了,蕭泊言,你當真不懂?」
他倏地睜了眼,回頭看著我,目光如獸。
「你不怕將來后悔?」
「我的將來,就是你的將來,蕭泊言,你不是讓我欺負你嗎,來,讓我欺負欺負。」
「阿蕪,你真是個妖精。」
他目光游離在我唇上,終于忍不住,低頭吻了下來。
后面的事,自然不必說了。
再后來,我換上了小兵的衣裳,在城中幫忙。
蠻族幾乎每天都會發起攻勢,但每一次,都被我們扛住了。
直到十一月中旬,蠻族的一個千人部隊跋山涉水,繞開關口,殺到了我們后方,切斷了我們唯一的補給路線。
燕門,終于成了一座孤城。
蕭泊言仍舊拼死抵抗,只要燕門不破,蠻族的大部隊就不能南下,關內百姓,便多轉移一些。
他曾經說,后面的國土,不值得他守護。
可現在,他讓我安心,他說,他會為我守到最后一刻,直至喋血城下。
十一月底,矢盡糧絕,我們真的守不住了。
我餓得兩眼發黑,在城墻角昏了過去。
我想,我大抵是要死了。
混沌中,腦海里卻突然響一個聲音。
「江蕪,醒醒。」
「醒過來,別就這麼死了。」
我喃喃回問:「你是誰?」
「我是誰不重要,江蕪,醒過來,別死,你能重生,是有人在地君座下悔過十年,用自己往后十輩子的福氣換來的,別死。」
「誰?誰換的?」
我猛地驚醒,那聲音卻消失了,再細想,我竟記不得那是男人的聲音,還是女人的聲音。
用往后十輩子的福氣,換我重生?
誰會那麼做?
剛才那聲音說,悔過十年,那麼便說明,那人有愧于我?
我腦海里竟浮現出太子的臉來。
不會是他的,他怎會后悔呢,晦氣。
大概只是個夢,我不再想,爬上城樓去找蕭泊言。
與他坐在地上,又熬過了一夜。
第二日,是真的熬不動了,我們坐在城樓上,眼看蠻族再一次向我們發起進攻。
他的手已經快沒力氣了,握住劍時,抖得很厲害。
好在,我們并非要去殺敵,而是,自戕。
為了不落在蠻族手里受辱。
「后悔嗎?」
「不悔。」
他笑著親了親我的額頭:「阿蕪,此生能與你共赴死,是我之幸。」
他抬手,劍抵喉頭,我亦拾起短劍,與他共赴黃泉。
殘陽如血,角聲震天。
我與他相視一笑,閉上眼。
就在這關鍵時候,后方竟突然傳來小兵的呼喊。
「將軍!援軍到了,援軍到了!」
我與蕭泊言猛睜開眼,一時不敢相信,急忙看向后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