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以前我倆相處時都是我在找話題，這次我不想說話，他就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最后飲料和蛋糕都上來后，他才慢吞吞地開口：“我這次來找你，是想和你道個歉。我媽前幾天來找你，給你添麻煩了。”

“哦，所以你也來公司，也來添個麻煩。”我捧著牛奶，不太想喝，“你們母子倆挺有意思的，謝謝啊。”

他可能很少被我這麼刺過，臉色有些不好看，“周萌，你有必要這個態度嗎？是，我以前是對你不好，但是，我為什麼會這樣對你你不清楚嗎？”

你要嘮這個我可就不困了嗷。

我放下杯子，靠到椅背上，冷笑道：“蔣葉旭你真的好無聊。你是不是永遠都只會用蔣叔叔的事來道德綁架我？那你怎麼不說這麼多年，我給你當備胎，對你噓寒問暖，結婚后還他媽伺候喝醉酒的你？行，這都是我犯賤自愿的，那你的好媽媽成天向我家要錢這事兒怎麼算呢？”

他臉色變了變，皺起眉，“你不要亂說，我媽不可能——”他突然停住了。

我嘲弄地看著他，“你應該比我更清楚你媽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吧？”

講老實話，蔣葉旭小時候挺慘的。他媽是個控制欲很強的女人，對蔣葉旭最多的教導就是好好讀書，以后找一份好工作，娶一個有錢的老婆，一步實現階級跨越。

所以我還在做小太妹的時候，他媽特不喜歡我，千叮嚀萬囑咐讓蔣葉旭離我這樣的壞小孩遠點。后來蔣叔叔出事，我“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她這才愿意多看我一眼，外加我家的經濟條件比他們家好，也就同意了我倆的婚事。

就問狗不狗血？扯不扯淡？離不離譜？

可惜我當初一心只有蔣葉旭，從沒在意過這些事。

我深切懷疑我當初腦子被屎糊住了。

蔣葉旭雙手捧著咖啡杯，低垂著眼，默然不語，而以前一樣就是個悶葫蘆。

沒勁。

我清了清嗓子，“其實我愿意和你在這里聊，不是要你和我道歉。”

他倏地抬起頭，眼睛……發亮？？？

我冷靜地打消了他的念頭，“我就是想找個機會告訴你，我真的真的不愛你了。”

他的眼睛暗了下去。

？？？不是吧，你還真的有這個念頭？？？

我努力控制自己的表情，以免讓臉上寫滿問號，“其實我也不知道，自己以前到底是不是真的愛你。你要說小時候吧，我就是看你長得好看。長大后，這份近乎病態的執念到底摻雜了什麼，還真不好說。但我想，肯定不是小時候那樣純粹的喜歡了。”

如果一定要分析，愧疚感可能更多一些。

“你一直都不理解我為什麼喜歡在游戲公司上班。在你看來，玩游戲就是玩物喪志。但是對我來說，游戲也好，小說也好，這些都能為我編織一場夢。我就是一個幼稚得要死的喜歡做夢的人。我會想象我是其中的女主角，而你就是男主角，然后我們倆談一場轟轟烈烈的愛情。”

我說著自嘲般笑了笑，“真的蠻蠢的。這年頭誰會把小說代入現實呢。”

蔣葉旭聲音艱澀，“你從來沒和我說過這些。”

我聳聳肩，“你也從來沒認真聽我講話不是嗎？哦，不對，有的，今天。”

“不是……”他極慢地摩挲著手中的杯子，“在很久以前，我都有聽。

那時候每天放學你都跟在我身邊，和我講你在學校發生的事。我都有聽到。”

心臟空了一瞬，又立刻被填滿。我了然：“但是因為你媽不讓你和我玩，所以你一直不理我對嗎？”

他低著頭，算是默認了。

哦，原來以前不是我一頭熱啊。

“那蔣葉旭，如果沒有蔣叔叔那件事，”我盯著他，“你會回應我嗎？不帶報復心理，純粹地想要回應我。”

他想了許久，還沒開口，被我搶先，“算了，問這種問題挺沒意思的。”

就算沒有那件事，我們倆也不會好到哪里去。在蔣葉旭的天平上，他的母親永遠在下方。

“你說我們兩個成年人，怎麼就能亂浪費這麼多年呢。”我看向周揚在的方向，他好像正低頭擺弄手機，“不過及時止損也挺好。反正我現在過得很開心。”

“我看得出來。”蔣葉旭話里帶著一絲苦澀，又好像有些懷念，“你做回原來的周萌了。”

我對他笑了笑，沒說什麼。

這一頓聊看起來好像啥也沒聊，又好像什麼都聊到了。反正我單方面將其作為我對過去的告別，徹底的告別。

我和蔣葉旭到咖啡店門口要分別的時候，王慧娜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了。她化著精致的妝，踩著一雙高跟鞋噔噔噔走過來，一把抱住了蔣葉旭的胳膊，掐著嗓子說：“親愛的，我等你好久了。”

我簡直尬得腳趾能扣出一幢三層別墅。

七巧板都沒這麼巧，周揚這時候正好出來。

我拉住他，指了指地上，“你看，這一地的雞皮疙瘩，都我掉的。”

他顯然是聽到了王慧娜的話，煞有介事地在旁邊比劃了一個更大的圈，“這塊是我掉的。

”

誒，還是和他聊天有意思。

蔣葉旭大概是從未如此難堪過，他皺著眉對王慧娜小聲說：“你怎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