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許以愿身前,說出的話冷得像是帶出了刀子。
恨不得給在場的人一人一刀。
「黑心律師!祝你以后的孩子也經歷校園暴力!」人群罵罵咧咧散開時,有人高聲朝我喊了一句。
是的,許以愿這件事已經被網友們升級為校園暴力了。
盡管我不知道許以愿到底為什麼會打架,但是我知道一定不是他的錯。
「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就不要亂說!」我對著散去人大喊。
沒有一個人理我,只有李琳跟人流逆行,朝我跑過來。
她在我面前停下來,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身后的許以愿。
「你是不是不要命了,還發著燒呢!」她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拉著我就要走。
昨天淋了雨,又連夜趕好了律師函,今天很順理成章地發燒了。
我掙開她的手,想去抓許以愿的手,但還是在要碰到他的手時停了下來。
他最討厭跟別人有肢體接觸。
「林城呢?他怎麼把你一個人丟在這里?」
許以愿垂眼看我停在空中又收回去的手,抿了抿唇。
我管不得這些,心里依舊很氣:「以前不是總有幾個彪形大漢跟著你嗎?怎麼現在一個也沒有了?」
這次回來,他身邊就一個林城。
那些跟我打好關系的保鏢,竟然是一個都不在。
許以愿抬眼看我,他的眼睛不像是以前那般干凈純粹,眸子黑得驚人。
像是能把人吸進去的黑洞。
「與你無關。」這是我與許以愿重逢以來,他對我說的第一句話。
原本就有點昏沉的腦袋,像是被人從后面猛砸一下。
我踏上回國飛機的那一刻,就想到會有現在的場景。
只是沒想到真出現了會讓我這麼難受。
可能是原本就高燒不退,加上心里難受,我不受控制地兩眼一閉倒了下去。
6.
「為什麼不吃藥?」許以愿坐在我身邊,手上拿著醫生開好的藥。
我縮在病床上,朝他眨了眨眼睛。
「太苦了,奶奶說發燒只要出了汗就能好。」
奶奶最近身體大不如前,我每天放了學就要趕回去干活照顧她。
只有中午有時間來琴房待一會。
沒想到會因為發燒暈在琴房。
許以愿似乎早就料到我會說這個,他從一個兜里摸出一顆糖來:「先吃藥,再吃糖。」
見我不接糖,他皺了皺眉,又很別扭地哄我:「乖。」
我鼻尖突然一酸。
這個世界上,從來沒人會哄著我吃藥。
「你讓我走吧,奶奶還在等我回去做飯。」我眼眶發熱,說出來的話都有些小孩子的委屈。
許以愿應該是從來沒有見過我這個樣子,面上有些慌亂,把手里的糖果遞到我的面前,無奈道:「等你吃了藥,我送你回去。」
他說話從來算話。
我吃了藥,又吃了糖,他就用他家那輛看起來就不怎麼便宜的小汽車送我回了家。
在我下車的時候,他伸手壓住了我的衣角。
冰冷的手指從我小拇指擦過,壓在我的衣角上,讓我下車的動作一頓。
「谷雨。」他抿了抿唇,輕聲叫我。
我回頭看他。
「有我在。」他沒看我,說出的話比他的眼神要堅定。
像是有什麼在我心頭輕輕咬了一口。
我眨了眨眼,有些從來沒有過的無措,最后只能局促地抬手在他頭上一拍,故作隨意地說:「知道啦知道啦。
」
接下來我不敢再看他,連忙拿起書包逃走。
很多年以后,突然想起這次來,我才意識到那是我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次心動。
很難不心動。
對那時的我來說。
我掙扎著從夢里醒來,一睜眼就看到了坐在床邊的許以愿。
就跟夢里的場景一樣。
只不過許以愿早就褪去了曾經的青澀,那雙不敢看人的眼睛里也不再如當年純粹干凈。
「這是哪兒?」我環顧四周。
如果沒猜錯,應該是醫院里。
許以愿看向我,皺了皺眉,仿佛想要將我看穿。
過了很久,就在我以為他不會跟我說話的時候,他從一邊的柜子上拿來幾顆藥。
「吃藥。」他的話里聽不出任何情緒。
我看了看他手中的藥,也皺了皺眉。
「出出汗就好了。」看著就很苦。
許以愿的眉頭皺得更深了,就在他準備要說什麼的時候,李琳從門外跑了進來。
她扶在床邊微微喘氣,額頭上的劉海微潤,應該是跑著回來的。
「你要的糖買回來了。」她這話是對著許以愿說的,隨后才看向我,「你醒啦?」
說完就要拿她的手來摸我的額頭。
這時許以愿伸手拿走了她手中的糖果,撕開包裝紙,遞到我面前:「吃藥。」
我抿了抿唇,立馬乖乖吃了藥。
就跟當年一模一樣。
林城來接走許以愿的時候,我一而再再而三地叮囑他不要再讓許以愿一個人出去了。
「這我可管不住。」林城的聲音很輕,還陰陽怪氣地看了許以愿一眼。
許以愿沒有什麼反應,從椅子上站起來就要走。
我叫住他:「許以愿。」
他停下,卻沒看我。
「謝謝你哦。
」
謝謝他的糖,讓我惶恐不安的心突然有了些慰藉。
他一個字也沒說地抬腳離開。
林城在他身后翻了個白眼也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