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人間開食肆:桃花鱖》第2章

饒是她有柏久給的小紙人帶路,也是一路迷花障柳,勾得衣衫絲絲縷縷。劉小果一介凡人,如何能毫無阻礙地到這兒來?

“阿姚姑娘,你不知道啊,你們都不知道啊,她苦啊,她真的是太苦了啊……”

劉小果一見阿姚,悲從中來,拖著袖子開始嗚咽。

日頭已經西落,山澗中風漸漸大了起來,哭聲被吹得破破碎碎飄遠了去,倒似小獸的哀鳴聲。紙人哆嗦了幾下,一躍跳進了阿姚衣襟里躲了起來。

阿姚一把將紙人從胸口拽出來,胡亂塞進了袖中。

看著一個大男人哭成這樣,怪可憐的,她也就多問了幾句,“誰苦?你怎麼了這是?”

不問還好,一問,劉小果魔怔了一般,一屁股頓在地上,滿目悲涼,“茹云姑娘啊,我說你怎麼那麼傻啊……”

3

聽了好半天,阿姚才明白他說什麼。

原來,最近坊間有本大熱的話本子喚作《金玉緣》,寫的是一名名叫謝茹云的女子自幼不受爹娘待見,非打即罵,為奴為婢,卻始終心存善意,后女扮男裝替幼弟從軍。

待立下赫赫戰功時卻得知自己竟然認賊作父,養育自己多年的父母竟是殺父仇人,疼愛多年的幼弟竟是仇人之子。

書分為上下兩卷,作者文筆出眾,將謝茹云的身世寫得蕩氣回腸,曲折不易。也不知是吊人胃口還是怎的,寫完一卷就沒了下文,引得大家心癢難耐。

男子為她英姿颯爽所迷,女子為她坎坷身世所哀,男女老少無不落淚。

劉小果偷摸從友人那兒借了來,哪知一看,便如癡如醉。待看到茹云替幼弟從軍,頗受將軍賞識,班師回朝接受封賞時意外知曉了自己的身世時,她獨自一人打馬來到一處山澗,不知何去何從。

再接著,就沒了下文。

急得他是嘴角長泡了都,將書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恨不得立刻鉆到書中,看看茹云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我聽人說,落霞山有處山澗,就想來看看。起初我找不到路,在桃林里亂撞,突然見一道長虹從頭頂上跨過,我便追著走,果真被我找到了。不知茹云姑娘當日是不是也如我這般,站在這山澗中,狂風呼嘯,濃云密布,天地間唯有自己獨自一人……啊!蒼天啊!可憐的茹云姑娘,被那豺狼虎豹欺壓了那麼久……”

眼見著天黑了,劉小果還沉浸在書中情節里絮絮叨叨的。紙人忽的跳了出來,在地上轉起圈來,咿咿呀呀急急叫喚道,“下雨啦下雨啦,要淋濕啦!”

阿姚抬眼望了望陰沉的天,索性一掌給他敲暈了扛了回去。

佛曰,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她可是聽老龜說過好些殉情的故事,萬一這呆書生一頭栽進山澗可就不好了。

歸來居里,柏久看著空空如也的木桶,再看看倒在地上的劉小果,皺了眉頭,“你不是去釣魚的嗎,怎的改了性子,釣了個書生回來?”

阿姚咕嘟咕嘟灌了幾碗茶之后,一攤手,“別提了,魚沒抓到,聽了一肚子癡男怨女的故事。”

知曉緣由后,柏久哂笑,“倒是個癡人。”

次日,劉小果醒來之后,羞愧不已,連連作揖后掩面匆匆離去。

阿姚在浣溪鎮住了有些日子了,自然知曉這劉小果讀書讀得有些呆氣。

他自小失怙,靠著寡母替人漿洗衣服過日子。家中老娘將他看得如同眼珠子一般,事事不用他操心,將他養成了個溫糯的性子。

他又是個主意多的,不耐私塾里先生教的規矩,總是向旁人借些雜書看。

偏生他又極易共情,看完就時時入了癔癥,長吁短嘆的,隔三差五被他老娘追著捶一頓,整條街都能聽見他的叫喊聲。

4

頭上裹著青布的劉老娘拄著拐杖尋上門來時,阿姚正在后院挑選珍珠果。

魚她已經捉了來,背厚尾寬,腹間豐腴。很是不忿失去了自由,潛在盆中裝死。

盆是未加漆的松木盆,盛了好幾夜的露水,幾枝桃花斜斜插在盆中灼灼盛放,落下的花瓣飄在水面上。

魚生流水則鱗白,生止水則鱗黑味惡。許是以桃花為食,桃花鱖不比尋常鱖魚脊背青白,而是隱隱透著胭脂紅。

阿姚數著日子,再有幾日封使君就要到了,一道桃花鱖香醇味美,一道櫻桃珍珠果酸甜解膩,想必封使君也不好意思責怪她了吧。封使君自山中來,指不定還能從他那兒扒拉點什麼珍奇的食材。

她正美滋滋想著,就見劉老娘朝她撲了過來,緊緊抓住了她的手。

“阿姚姑娘,小果前幾日是不是到過你這兒,你把他怎麼了,你說呀……”老婦人一臉焦急,枯瘦的手指捏得阿姚生疼生疼的。

若是碰著個不長眼的無賴,阿姚一抬手就能把他掀翻,可這是個走路都顫顫巍巍的老婆婆,她只得任憑她將她的手死死拽著。

此時,一只指節分明的手伸了過來,竹笛輕輕一挑,看似沒怎麼用力,便將那枯瘦的手撥了開去。

“傻站著干嘛,還不快去上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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