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人間開食肆:九醞春釀》第3章

那夜她睡著了,見小姐偷偷出了門,就跟了過來,遠遠見著小姐進了破廟。

她怕菩薩怪罪,也不敢進去,就在巷子口尋了個避風的地兒打瞌睡。這一睡就到了天明,她醒來急忙去尋她家小姐,才發現她家小姐已經面如金紙倒在了血水里。

這破廟附近沒什麼人住,只有一間紙扎鋪子挨著,賽金花認定了是這柳老頭用削篾條的竹刀害了婉娘,一大早就哭哭啼啼的來找他的麻煩了。

旁人見一個說黑,一個說白,來來回回半天也爭執不清,兩相焦灼下也聽得沒了耐性,幫忙出了主意,“那就報官吧!”

哪兒知道倆人卻異口同聲道,“不能報官!”

婦人又驚又疑,柳老頭也皺了眉頭,一臉嚴肅,倆人都一副另有隱情的模樣,剩了旁人摸不著頭腦。

柳老頭嘆了口氣,看向那小丫頭,溫聲道,“我且問你,你可曾見過我和你家小姐單獨待在一起?又可曾親眼見著你家小姐與我說話?可曾見著進破廟那人是我?可曾見我親手殺人?”

小丫頭囁嚅著,將頭低了下去不肯說話。

柳老頭看向四周,拱了拱手,“諸位都知曉,我在這鎮子里住了好些年,也活不了多久了,無緣無故的,又何必惹這禍事。”

眼見著眾人都議論紛紛,看向自己的眼光也頗為不善,賽金花也有幾分心虛,見老頭一直佝僂著身子站在紙扎鋪子門口,用身子擋著,便跳起來直直往紙扎鋪子里沖了進去。

“我倒要看看,你這天殺的開的什麼紙扎鋪子,里頭藏著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

剛剛沖到門口,賽金花就被攔了下來,柳老頭一把抓住了她的手,眼神銳利盯著她,目光森然,“別碰我的紙扎人!”

賽金花被那眼神嚇了一跳,一跳腳,直直撞進了老頭懷里,把他撞倒以后,直直沖了進去。就見著里頭齊齊整整擺放著好些穿紅戴綠的紙扎人,男男女女,露著慘然笑意,好似在盯著她看。

阿姚也瞅了一眼,嚯,這一個個排著的紙扎人,怎的如此眼熟?

賽金花唬了一跳,也不敢多看,隨意瞥了幾眼,見沒發現什麼,慌忙又出去了。

接著,她又一旋風似的又沖進了旁邊的破廟,門前撿了把破掃帚亂捶亂舞的,嘴里惡狠狠道,“什麼破廟,也不知供著什麼牛鬼蛇神,日日勾得我家婉娘迷了心智!”

“不要!”

柳老頭發出一聲凄厲的慘叫聲,話音未落,案臺上供著的泥像就被掃落在地,一起跌落下來的還有一個黑漆漆的牌位。

那泥像本就是一尊土偶,辨不清眉目,向來無人注意。

可被賽金花一掃帚打碎之后,泥塊散落開來,里頭卻掉出一個木頭做的人來。巴掌大小的木偶清清楚楚見著是個清秀男子,腳下踏靴,腰間配著長劍,微微昂著頭,一副空疏狂放模樣。

那牌位上也赫然寫著幾個大字——柳寅。

“柳寅是誰?我倒沒聽過哪路神仙喚作這個名字的!定然是你借這木頭迷惑了我家婉娘的魂,你這妖人,你還我好模好樣的婉娘來!”

柳老頭被賽金花撞那一下撞得肋骨生疼,可他也顧不得了,捂著肚子踉蹌著過來將木偶和那牌位慌忙撿起來,見沒損壞,這才松了口氣,小心翼翼地護在懷里。

他也不言語,背過身去,任憑賽金花失心瘋一般在他身上又撲又打。

6

阿姚見亂作一團,擠又擠不進去,連忙跑去橋頭尋石板底下的無名兄。

“這倚門賣俏的老虔婆,只知道貪財賣奸,竟欺負到小爺頭上了,打量這浣溪鎮沒人知曉她的來歷不成!”無名兄聽完以后,氣得不行,“小爺我日日在這橋上看得清楚,去,阿姚,你去問問那賽金花,那方臉寬額胸前一顆痣的黑臉漢子是誰?她若真心疼她女兒,就去尋那漢子算賬!”

阿姚點了點頭,又一溜煙兒跑了回破廟旁。

她費了好大的勁兒才擠進亂糟糟的人群中,湊到賽金花耳畔說了幾句話。賽金花面色慘白,愣了一愣后,拽著那小丫頭踮著小腳匆匆回去了。

快天黑的時候,阿姚又拎著一壇子酒去看無名兄,“你怎麼知道她肯定會走?”

無名兄有些得意,“別看我在這石橋上不能動,可我聽得多了,看得多了,什麼都知道。那賽金花原本就是山塘一個行戶里出來的,被那客商贖了出來買做妾室。那客商嫌她人老珠黃,又生的是個女兒,撇下些銀子就匆匆走了,極少回來。賽金花銀子不夠用,又打上了她女兒的主意,盼著將女兒調教出來攀個王孫公子。”

“她日日在這鎮子里待著,又沒什麼門路,就貼上自身皮肉傍上個走鏢的大漢,讓那大漢平日走鏢的時候四處傳揚她女兒的才貌。哪知說得多了,倒讓那大漢起了心思。”

說到這里,無名兄也有些傷感。

“婉娘原本有個青梅竹馬的戀人,是從前住在鄰家的畫師,賽金花日日防賊一般,這才搬到這灑金橋附近租了個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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