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他用母親作為要挾，我根本就不會走這一趟。更何況，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又豈能害了你。對了，你的嗓音還有臉……”

“噢，沒事，鮫珠回來了就會恢復的。”烏七七大手一揮，很是不在意。

沉默許久后，簫箬認認真真行了一禮，“是我對不住你，還請烏姑娘速速把鮫珠取回去。”

烏七七似懂非懂，只覺著這人心復雜至極。她揮去腦海里的諸多頭緒，“算了，你這身子受損嚴重，鮫珠再借你用幾日得了。”

哪知簫箬卻連連搖頭，“我這傷不礙事的，國師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還請烏姑娘快把你的鮫珠取回去，趕緊離開這里！”

夜色沉寂，燭光搖曳下，少年郎一身單衣立在榻前，誠摯而專注地望著她，丹鳳眼里仿佛汪著一潭水，險些要將她給溺了進去。

“你為什麼要救我？你不怕死嗎？”

“我……”

7

“對啊，我也想問，六殿下為何要救一個鮫人呢？為了一個鮫人，連親生母親都不顧了嗎？”

簫箬還沒來得及回答，忽的聽見門外傳來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

門被一腳踹開了，國師邁著步子進了屋來，他身后跟著的侍衛手里押著一個人，癱軟著身子，昏迷不醒。

“阿姚！”

“今日運氣真好，得來全不費工夫，不僅尋到了鮫人，還收了只花妖。我說我那日怎的沒發現什麼不對勁呢，原來這歸來居設了禁制，竟藏著一窩妖！”

“國師，你不是說要去附近村落看看嗎……”

“我若是不騰出地兒來，怎麼引得這小鮫人上當呢？六殿下，您三番兩次替這鮫人遮掩，瞞得我好苦啊！”

國師忽的眼睛微瞇，袖子一甩，烏七七只覺著腕間一陣刺痛，手中的水精手釧已經脫手而出。

國師舉著那手釧恨恨道，“原來如此……”

他不知從袖中取出什麼東西，抬手往空中一揮，隨即一張紅色的網鋪天蓋地朝著烏七七迎面罩了過來，瞬間將她緊緊束縛住，動彈不得。

那網上綴了好些金色的鈴鐺，叮叮當當地響著，她覺著頭疼欲裂，很快就堅持不住，現了原形。

恍惚間，她覺著自己入了水，像是困在礁石里的一葉扁舟，隨著巨浪起起伏伏，驚險萬分。而她的四周涌著逼人的熱意，像是大海底下被火焰烘烤著，她覺著自己快被烤干了。

她不能動，可她能聽見身邊的人在說話。

“國師您小心些，她這樣會死的！”

“您放心，她死不了。鮫人屬水，我這蛛籬網上附著火精，她若是不老老實實聽話，那皮肉之苦是免不了的！”

“國師，是我錯了，我當日并非故意隱瞞您的，我只是，只是一時心軟，想要報答她的救命之恩……”

“既然殿下您不舍得下手，那就只能微臣幫您一把了。再說，陛下只需要帶活的鮫人回去。她既然不聽話，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簫箬的聲音漸漸軟了下來，發出一聲長長的嘆息，他像是認命一般，無力道，“不知國師可否通融一下，讓我與那鮫人說幾句話。我自會勸她不要反抗，跟我們一同回京城。”

“殿下您又想耍什麼花樣？”

“人為刀俎，我等皆為魚肉，我只是想接下來的日子好過些罷。回去以后，我自會跟父王請罪，還望國師替我美言幾句。

”

“哈哈，還是六殿下識時務，不過您最好小心點，若是出了什麼意外，這花妖的脖子可細著呢！”

烏七七掙扎著微微睜開了眼，就見著簫箬緩緩走了過來，而她身處一個巨大的琉璃水缸里，水缸四周貼上了符文。恍惚間，她知道她在哪兒了，就在那日令她心悸的蒙了青布的馬車上。

這馬車的車廂，竟然是專為她打造的一座堅不可摧的琉璃水缸！

國師此時正好整以暇坐在樹下，眼神銳利盯著他們，他的手里，正掐著阿姚的脖子。

“阿姚，啊……”烏七七從水里掙扎著想要躍出來，剛觸碰到水面，紅光一閃，便重重落了回去，發出一聲凄厲的慘叫聲。

“七七，你別動，你堅持住，先生一定會來救我們的！”阿姚纖細的脖頸被捏住了，可她什麼也做不了，只能眼睜睜看著烏七七在水里翻滾，痛苦地哀嚎。

烏七七每動彈一下，身上那張網便往里嵌入一分，一寸一寸地割裂的她的肌膚，血肉模糊，直至染紅了水缸里的水。

她的眼角也沁出了血淚，化作鮮紅的珍珠滾落開來，望著簫箬苦苦哀求，“求你，救救阿姚……”

簫箬狠心將頭轉開，不去看烏七七祈求的眼，他貼在琉璃水缸跟前，伸手想要去觸碰她，碰到的卻是冰冷與堅硬。

“對不起，是我害了你們……”簫箬面上仍是帶著淡淡笑意，好似真的在認真勸說一般。可細看就會發現他那笑意帶著森然決絕，而他的掌中不知何時卻藏了一把利劍，抵著心口。

烏七七瞬間明白了他想做什麼，目中滿是驚恐。

“我本該用你去換回母親的，可是我也不知為何，總是下不了手……我愧對母親，欠母親的我下輩子再還了……得了鮫珠，你趕緊逃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