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人間開食肆:春不老》第6章

簫箬眼里滿是眷戀,手中利劍已經狠狠朝著胸口刺去,眉心緊皺,悶哼了一聲,又將利劍往里一壓,朝著心口探去。

國師終于發現了不對勁,變了臉色,將手里的阿姚朝他重重甩了過來,怒喝一聲,“住手!”

就在阿姚快要砸到簫箬身上的時候,天地間霎時凝滯住了,風停住了,樹葉也不動了。

那利刃已經刺入了血肉,離心口只有一絲距離,隨即刀口一寸寸碎裂,化作了齏粉。而國師也慘叫一聲,指節被一股無形的力擰碎了,松開了手跌倒在地。

阿姚閉著眼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就聽得一個令她熱淚盈眶的聲音從耳畔傳來。

“蒲牢啊蒲牢,你是個心狠的,我可看不下去了。再看下去,我家阿姚怕是要命喪黃泉了。”

柏久橫抱著阿姚立在半空中苦笑,而他身旁蒲牢踏著碧浪負手立著。

蒲牢抬手招出一股水流輕輕包裹住了烏七七,琉璃水缸瞬間四分五裂,她身上那紅色的網像是化掉了一般,一點點消失不見。

“上輩子他為你得罪了整個東海,這輩子他為你心口剖珠,瓊蓮啊,張羽堪為良配,這下你可安心了。”

光華流轉間,烏七七陡然換了個模樣。她身下的魚尾已經不見了,身著紅衣絳綃,頭戴金玉寶冠,云鬢朱顏,踏浪逐波,飄然出塵。

“大哥……”

她想起來了,她不是失了鮫珠的烏七七,她是龍女瓊蓮,與凡人張羽相戀的東海九公主。

8

缺月銀鉤,細沙如雪。

瓊蓮攜著侍女在云海蜃樓間憑欄倚靠,隔著泛海滄波,遙遙聽見了一陣琴聲。

那琴聲,是從東海崖頂的石佛寺里傳來的。

起初應著怒浪排空的海景,激揚高昂,像是主人在天地間揮斥胸臆。琴聲漸轉低徊,又似在對著隔岸碎花繁錦訴說著纏綿心意。

她一時好奇,就撇下侍女循著琴音偷偷往石佛寺里去了。竹影婆娑間,一俊雅的白衣書生正盤腿坐在臺階上,撫弄著手里的絲桐琴。書生彈至興起,“錚”的一聲,琴弦斷了,琴音戛然而止。

“呀!”瓊蓮聽得正入迷,不禁發出了一聲輕囈。

“小生在此撫琴,驚擾了姑娘,告罪告罪。”

那書生聽到她的聲音,慌忙背過身去,慌不迭抱著琴就要離去,卻被瓊蓮出聲攔了下來。

瓊蓮化作凡人女子的模樣,布衣荊釵,身著湘裙,從竹林里走了出來,“是我打擾了公子雅興,我本是附近的漁女瓊蓮,誤入石佛寺被這琴聲吸引而來。”

書生見有人欣賞他的琴聲,當下引以為知己,連連作揖,“小生喚作張羽,字博騰,潮州人士,本來是京城考學落第的舉子,路上經由石佛寺,借寓在此溫習經史。長夜漫漫無心睡眠,便借了法云禪師的一張舊琴來這竹林中彈奏。”

瓊蓮自稱家勢中落,祖上也是富貴人家,對琴棋書畫都有所涉獵。倆人由古至今談論了許久,引以為知己。張羽回去將琴修好之后,再次以琴聲相邀時,瓊蓮攜著箜篌迤邐而來。

從仲尼《猗蘭》,到周公《越裳》,再到伯牙《水仙》。

從樗里子《箜篌引》,到蔡邕《幽居》,到師涓《四時操》。

琴是宣和桐琴,經由山間雷木所斫,連綿清越,幽幽如冬酒綠蟻之醇。

箜篌是鳳首箜篌,二十三弦,豎抱于懷,泠泠似雪山清泉之聲。

琴與箜篌相和,傳至碧海滄溟,引得天上飛鳥徜徉,海里的錦鱗魚銀角蟹也都紛紛浮出水面豎耳細聽。

就在這日日相伴中,郎有情,妾有意,彈奏的清商之曲漸漸有了相思之意。

終于在張生收到一封家書催他回鄉之時,瓊蓮以一張水蠶織就的鮫綃相贈,殷殷囑托,“博騰,容我回去收拾行囊,辭別父母,八月十五日石佛寺相見,我定當前來相會,與你結為夫婦,一同回鄉。”

9

瓊蓮回了東海之后,并不敢告知自己的父王母后,只是準備待八月十五他們前往洞庭赴宴之時偷偷離去。

哪知十五那日她正準備出海便露了行跡,東海水君將她的侍女捉來拷問之后,知曉了自己最寵愛的小女兒居然與一介凡人相戀,雷霆大怒,將瓊蓮鎖在龍宮不許她外出。

張羽獨自在石佛寺里苦苦等候了許久,卻怎麼也沒能等到瓊蓮。他起先是以為瓊蓮出海受了傷,又擔心她被那茫茫大海吞噬了,失了性命。偏生他又不知道瓊蓮家住何處,父母是誰,只能攜了琴日日在海邊呼喚。

這日張羽依舊坐在崖頂撫著琴,琴聲悲若鳴鴻,切若寒蟬,訴說著他心口數不清道不盡的思念。

“瓊蓮,瓊蓮……”

“瓊蓮,瓊蓮啊,你可知我在等你……”

忽的天地間電閃雷鳴,海浪卷起滔天水波重重拍打在崖岸上。

風雨大作之時,只聽得一聲龍吟響徹于天地,一條巨龍沖出水面,目似閃電,面目猙獰,瞪著銅鈴大眼朝他口吐人言,“兀那凡人,速速離去,不可再在東海喚我女兒名字!”

“瓊蓮,瓊蓮是……”

就在他惶惶之際,那巨龍一甩尾又鉆入水底,只留下一句話,“瓊蓮乃我東海九公主,你乃一介凡人,不堪為良配,再做糾纏,本君定不會饒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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