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王要你三更死，不會留人到五更。”

封源從榻上掙扎著起來，雙眼發直，忽的跪倒在他跟前嚎啕大哭起來。

“伯都啊，伯都，如何是好，你幫我救救他們，救救他們啊，他們是無辜的啊……”

“容我想想，容我想想，一定有法子的……”

9

“封源早已將柳橋村視作他的根，他心愛的姑娘也在柳橋村。況且，村子里的人都待我極好，這讓我如何能眼睜睜見著他們枉死？”

做了許多年的封使君，此刻褪去了身份的束縛，伯都輕松了幾分，“封源與我鋌而走險，想出了一條偷天換日的計謀。”

伯都早先在山中曾跟隨道人修行過，修成人形后又做了侍奉道人許久的道童。他記得他曾在道人藏著的典籍中看過一道陣法——天絕陣。

天絕陣，顧名思義，與天地隔絕。

那陣法本是道人為了飛升時避開天劫時自創的陣法，對修為靈力損耗極大，所以不到萬不得已時不得使用，而眼下為了救人也沒了法子。

封源當即研墨畫了一幅幽谷圖，依山傍河，水土豐茂。一筆一劃，都帶著他的不舍與眷戀。

伯都將道人飛升之后留給他的一顆混沌青蓮結的蓮子丟入畫中，化成小千世界。然后依著記憶中的模樣，龍飛鳳舞畫下了三張描金朱砂五色符幡。

三張代表天、地、人的五色符幡落入畫中消失不見，天絕陣自動開啟，引先天清氣，化混沌之機，畫上的山水頓時鮮活了起來，與天地隔絕開來。

伯都回了柳橋鎮后，先是用法力引水摧崩了柳橋鎮靠著的半邊山，令封源告訴村民連夜搬遷至十里外的小寨山，實則便是使了障眼法，令人都入了他那張畫中的小千世界。

待所有村民都進入天絕陣后，離子時一刻只有一炷香的時間了，伯都催促著封源趕緊躲進去。

封源卻搖了搖頭，“我走不了了，那孽龍本就是為了報復我，若是我不在，他定會攪弄得天翻地覆，牽連無辜。萬一有一天他尋到了你，尋到了其他村民，到時候，誰都逃不了。”

“封源，你聽我說……”

可封源卻按住了他的手，看著他笑得一臉平靜，“我從未想過要茍活。回來的路上我就一直在想，如果能用我一個人的死，換來所有人的平安，那我心甘情愿。替我照顧好他們，照顧好夢娘。”

說完他便將伯都一推，轉身決絕離去。

深夜寂寂里，村子里一片黑暗。可很快，錯落的房子里相繼燃起了燈，一盞又一盞。

萬家燈火里，伯都親眼見著封源走入自家院子里，坐在最顯眼的那處石桌跟前，拿著一卷書，朝著他遙遙揮了揮手。

天邊一道搖頭擺尾的金光閃過，霎時間天地間暴雨如注，伴隨著幾聲怒吼，整個村子淹沒在一片汪洋大海里。也不知過了多久，那道肆虐的金光被什麼捆住了手腳，掙扎了半天后，消失不見。

伯都閉眼，將那水里巋然不動的身影深深烙在了眼底，噙著熱淚離開了。

此后，他不再是了無牽掛的山中白虎伯都，而是宣城太守封源。

他要代替封源，好好活著。

10、

“村子里的人一直不知道封源已經死了，我每次進去的時候都會化作封源年輕的模樣，住一晚就匆匆離去。而山里的那道雷陣也是我為了防止他們出去而布下的陣法，阿姚能進去，想必是這柏子花的緣故。

”

伯都將地上那柏子花撿了回來，慘笑道，“也是天意，她身上有您贈送的五雷花錢，自然不用懼怕那雷陣。有了沾染我氣息的柏子花引路，她這才尋到了那張幽谷圖所在，入了天絕陣里的小千世界。”

柏久了然，感慨道，“只是你千算萬算沒算到，柳銀霜能跟著阿姚一同出來。”

得知所有真相后，那掩著被子的老嫗早已呆若木雞。

“夢娘當我是封源，苦苦等了許久后只當我變了心，終是死心嫁給了旁人，銀霜也是她在陣中生下來的孩子。天絕陣中的時間本就比尋常時間要慢上幾倍，因此她出來以后，很快就衰老了。”

伯都滿懷歉意看了一眼柳銀霜，隨即恭恭敬敬給柏久磕了個頭，“小仙知罪，是小仙借著仙君威勢，將那布了天絕陣的幽谷圖藏了在落霞山。他們是無辜的，還請仙君救救他們。”

阿姚本就覺著荒唐，她連忙將伯都扶了起來，忿忿不平道，“你沒錯，憑什麼明知有孽龍肆虐卻放任不管。先生，柳橋村的村民太可憐了，他們什麼也不知道，他們也都是好人，在山中的時候待我好極了！”

“你總得讓我問清楚情況，才能想辦法應對。”柏久似是拿她沒辦法，安撫了幾句后又看向伯都，“那你又是如何成的仙？”

“我本就靈力低微，費勁畢生修為這才施法布下了那天絕陣。本來只想著，能瞞住一日是一日，村民們在天絕陣中多活了二十年，我一瞞卻瞞了八十年。每一日我都在提心吊膽，擔心這天絕陣被人發現，擔心我瞞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