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竹,你和我們不一樣!」顧筠急切地道,「我們一進來都直接被繭包裹了,而你卻沒有,你是 009 身邊唯一的不同,在夢境里也是一樣,如果要走出這個夢境,一定也只有你能做到。」
我無奈道:「我都沒有你了解他……」
「拜托了宮竹,」顧筠道,「我可以永遠被困在這里,但是顧暇,我的那些同事,他們還有自己的家人,求求你,一定帶他們出去。」
我突然清醒過來:「他們還有救是嗎?」
「我以前看過相關的資料,如果能在進入夢境的一個月里離開,就還能回到現實世界中。」
「如果不能脫離呢?」
「那就會被吞噬意識,」顧筠眼睛空蕩蕩地望著我,「像這些繭一樣……永遠留在這里。」
她慢慢閉上眼睛:「宮竹……我支撐不住了……
「你一定……要帶他們回家……」
我獨自站在這個白色的幻境之中,無數張面容沉睡在繭中,我仿佛始終是這個空間里唯一的存在。
怎麼辦啊……
我仰起頭,大聲喊:「哥哥。
「藏山。
「未婚夫——」
下一秒,平鏡般的地面塌陷破碎,而我也墜入無盡的深淵之中。
18
我從陽光里翻身而起,入目便是一個巨大無比的黑色河面,陽光照耀在黑色的河面上,仿佛被河水給吸收了一般,什麼也映照不出來。
黑色的河面,白色的船,滿船的花……
是黎毓那幅畫!
那麼我現在……難道是畫上那個畸形的女孩?
正在這時,我看見一只冷白的手輕輕地搭上船頭。
我的神經瞬間緊繃起來——水底下,似乎有什麼東西即將要爬上來。
黎毓的畫中并沒有出現那東西,于是我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看著前方。
下一刻,我就看見藏山的臉冒了出來。
我差點要尖叫出聲。
太像了,又不那麼像。
他立在船頭,歪著頭打量我,打濕的長發披在身上,有點像傳說里的水鬼。
但臉又不像鬼,比印象中的藏山多了艷麗和莊嚴,有幾分畫像上神明出世般的超脫氣質。
「哥哥。」我想撲過去喊他,身體卻一動不動。
「這就是今年的祭品啊。」藏山皺著眉看我,「怎麼這麼丑?」
我下意識想反駁,嘴里卻說:「你就是山神大人嗎?」
藏山高傲地點點頭。
不由自主地,我又開始說:「你吃了我吧。」
什麼鬼,我在心里想,我怎麼會說出這種話。
藏山挑剔地打量我:「太瘦了,養著先。」
白船自動將我們送到了岸邊,藏山輕松地抱起我,路過一大片冒著熱氣的沼澤后,我們似乎是到了山頂的一個宮殿。
宮殿前盤踞著一條黑蛇,我還來不及尖叫,那蛇便問:「今年的祭品到了?」
山神點點頭。
黑蛇明顯不滿:「今年的祭品,怎麼是個畸形的怪胎?」
藏山并未回答。
黑蛇繼續道:「信徒們都被水神徹底迷惑了,現在就連祭品都敢給您殘次品。」
「無礙。」藏山冷淡道,「我現在神力盡失,什麼也還不了他們。」
「山神大人,我是您的信徒。」我又違背自己的意志開口,「我是自愿來的。」
藏山抬眼看我。
我繼續道:「前幾年旱災,我爸媽準備將我賣掉換糧食,是您正好路過,將自己的手臂給了我饑腸轆轆的爸媽。」
怎麼感覺越來越奇怪了……我忍住滿身泛起的雞皮疙蛋。
「我現在什麼也沒有。」山神說,「能給你們的我都給完了。
」
「我只想陪在山神大人身旁,報答你的恩情。」
藏山默然片刻,問:「你叫什麼名字?」
「小石頭。」我聽見自己回答。
「女孩子怎麼能起個這樣的名字?」 藏山皺起眉。
「山神大人覺得什麼名字比較好呢?」
「我也不知道。」他理直氣壯地搖頭,「感覺應該起那種像個公主一樣的名字吧。」
我一愣,心臟不知為何酥麻起來。
到現在我也差不多明白了,原來現在的我是在這個叫小石頭的女孩的身體里。
這個小石頭,似乎是藏山很久以前認識的人,現在的他,似乎是縣志記載中的那個山神。
如果我沒猜錯,這應該是——藏山作為山神的過去。
就是不知道什麼原因,讓我來到了這里。
我藏在小石頭的身軀里,看著他們開始一起生活。
小石頭天生長相畸形,不被自己的父母喜愛,原本定下婚約的男方也嫌棄她不祥,于是原本要獻祭品的父母買下了她,將小石頭作為替代品,獻給了舊山神。
根據他們平常的交談推斷出,山神現在神力盡失,無法再對信徒給予庇護,反而是新的水神相雩吸引了所有信徒。
「山神的神力為什麼消失了呢?」閑聊時,我曾問宮殿門口的黑蛇。
「藏山地區多災,而山神大人總是以自己為代價扼制災難。」黑蛇告訴我,「水災時,山神大人獻出了自己的雙腿;旱災時,山神大人獻出了自己的手臂;地震時,山神大人獻出了自己的身軀……現在瘟疫遍野,山神大人已經一無所有,加上信徒們轉而信仰水神,所以也無法從信徒那里吸收力量了。
」
「我會一直信仰藏山大人的。」小石頭立馬信誓旦旦地開口。
內里的我在心里吐槽,難怪新的世紀是無神的世紀,就古時這個消耗神的速度,沒有幾個億的神也不夠消耗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