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童言無忌：「哥哥，你好高，你好大一個人啊。」

002 禮尚往來：「你好，謝謝，你好小一只。」

這是什麼奇怪的對話，我無語，快步上去拉住他，不忘和小孩媽媽賠笑。

「對不起對不起，他腦子不好使，不好意思。」

等走到無人處，我才甩了他的手，話還沒出口呢，002 低著頭就倒過來了。

「002？你別在這里發瘋啊喂。」

「能源不足，能源不足，能源不足……」

！救命，我忘了，昨晚沒有充滿電！

7

幸好商場有許多電子設備體驗專賣店。

我拖著他，死沉死沉的，經歷路人無數眼光洗禮。

「小姑娘，男朋友是不是喝醉啦，要不要幫忙的啦？」

「不用不用，謝謝阿姨！」其實我的心里在吶喊，救救我嗚嗚。

感謝發明無線充電的科學研究前輩，我帶著 002 去了三家就充滿了。

就是那些店員在我們離開后都在納悶，怎麼一下子全場都能源不足了呢？

咳咳，知道真相的我在這里小聲道歉了。

002 坐在椅子上，滿臉無辜的笑容。

「主人，接下來我們去哪？」

去哪，去廠里，去把你退貨。

我嘆了口氣，余光瞥見前方的冰淇淋店，一下子支棱起來，伸手指過去。

「我要吃那個，你去給我買。」

「好的，主人。」

我站在原地看他的背影，挺拔修長，很吸睛，我都聽見旁邊女生在議論了。

唉，妹妹，擦亮眼睛，前方可是地獄啊。

突然我聽見一陣哭聲，四處搜尋才發現是不遠處有個小孩在哭，瞇眼辨認，好像就是我們遇見到那個小女孩。她一個人蹲在地上，估計是找不到媽媽了。

我起身準備過去，想著那里正好是 002 的途經之處，他應該會先詢問小女孩吧，然后就……

就去買冰淇淋……

嗯？

我眨眨眼睛，看見 002 徑直略過了小女孩，身影絲毫沒有停頓。

小女孩見狀，哭得更大聲了，我趕忙跑過去，蹲下來安慰她。

002 沒有回頭。

我來不及細想，帶她去找了工作人員。

「主人……？」

等折騰完一系列廣播尋人等流程后，小女孩回到媽媽懷抱，002 捧著冰淇淋站在我身后。

「你為什麼不去幫她？」我問道，「你沒聽到她在哭嗎？」

「主人。」002 把冰淇淋送到我面前，溫聲細語，語調勻速。

「002 只會關注您的一切，其他人，002 不會識別他們的情緒和表情。

「冰淇淋要化了，您現在吃嗎？」

他勾起一個微笑。

8

冰淇淋球，他買了四個口味。

花了我一百大幾。

真行。

我憤憤地吃干凈，回家，在門口看見一個討厭的人。

「002，你果然還在這里。」

是金承軒。

「我已經要求研究所將你撤回，為什麼你沒有走？」

「因為我拒絕了。」我很嫌惡，「這里不歡迎你，請你離開。」

金承軒絲毫不畏于我冷漠的語氣，他看起來竟然有些著急，讓我把 002 送回研究所。

「002 不能和你在一起，我要帶他走。」

「你看我像是會聽的樣子嗎？」

「002 是研究所指派給我的任務，況且他的研發結果也有我參與的部分！怎麼，你是怕我找出你的程序漏洞，還是說你有別的什麼目的？」

「我……我不能說那麼多。總之，002 的監測不應該由你來做！」

「金博士。」

002 插話，仿生人的聲線永遠溫和有禮。

「請您聽從大小姐的要求，離開這里，002 的監測任務結束后會繼續由您負責的。」

「大小姐？」金承軒瞪大眼睛。

「大驚小怪什麼？」我鼻孔看人，這是回來路上我自己臨時起意換的稱呼，「002，把這個下頭男給我趕走！」

「是，大小姐。」

等我回到家里，已經累得不行。

002 打開果汁瓶要給我倒，我看著那張臉，避開了，說不用。

「大小姐，怎麼了？」

「……沒什麼」

002 擋在我面前。

「告訴我您的想法，大小姐。

「告訴我。

「告訴我。」

我皺眉，想起這幾天所有不對勁的事情，或許 002 的程序的確有漏洞，不夠穩定。

他站在我身前，固執地一遍遍詢問，我擺擺手，不耐煩了。

「因為這張臉，我看了生氣，我不喜歡，明白了嗎？」

「002 明白。」

停頓半晌后，002 轉身往廚房走去。

我不解，想看他要做什麼。只見他往臺子上拿了一把菜刀，手舉高對準自己的臉——

「等等！」

「不等。」

002 放下手，抬頭看我，他的臉上赫然裂開了一道長長的口子，貫穿眉骨至唇角，露出了機械的內里，深藍色的液體緩慢地滲了出來。

他劃破了自己的臉。

「這樣的話，主人會喜歡 002 嗎。」

他模仿了委屈的小奶音，是之前電視里播放過的片段。

「002 說過，如果不能使您愛我，那麼我會自我銷毀。

「主人，回答我，您喜歡我嗎？」

我失去言語，只覺得后背發寒。

9

監測工作提前結束了。

我帶著 002 回所里修補外觀。

傷口還在往外滲漏液體，002 卻肉眼可見的開心，他在放音樂，從兒歌到交響曲，聽得我心里突突地跳。

「002 可以申請修改面部參數，主人，來玩捏臉游戲吧。

「002 想要換一張主人最喜歡的臉。」

他在表達需求。

我沒有回復。

隔著玻璃墻，我看著 002 臉上的傷口一點點恢復，他嘴角一直掛著笑容，可能還不知道自己的要求沒有被滿足。

因為經費問題，根本不可能實現，況且……

我抿抿嘴，金承軒走到我身邊，喚我。

「阿玉。」

「別說沒用的。」我打斷他，「002 到底怎麼回事，他為什麼會有毀壞傾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