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告顯示他的程序運行完美，并沒有漏洞，那他這些奇怪的舉動又是怎麼回事？

「你沒發現嗎，002 對你的好感度是滿格。」

「你添加了情感系統？你不要告訴我這個設定是你寫的。」

省得惡心我。

金承軒苦笑了下：「你記不記得，他的核心程序監測記錄，是你做的，那個時候他就已經產生了意識。」

「這個設定是他自己給自己的。」金承軒說，「換言之，他認定你是他的主人，他對你產生了占有欲，這就是我為什麼要你離開他的原因。」

我難以置信。

機械程序根本不可能自我產生情感意識！

玻璃被敲響，002 在那邊對我露出了一個笑容，他伸手覆在上面，口型微動，是「主人」。

他在示意我舉手上去附和他。

「你對他表達了喜歡，所以他很開心，他會竭盡所能地希望你更加喜歡他，一直喜歡他。」

「我并沒有說過那樣的話。」

「那情況更嚴重了，他在向你索求。」

金承軒呵了一聲，笑得嘲諷。

熟悉的面容，神情卻是陌生的，002 的笑容堪稱天真，卻令我感到莫名的恐懼。

我退后了一步，002 歪歪頭，模糊的倒影里他應該看清了自己的模樣，他的笑容漸漸消失了。

「尹陳玉研究員，我需要你報告你的監測結果。」

我看著 002 的眼睛，沉默幾秒后開口。

「002 無法作為陪伴型仿生人而存在，建議研究所將其退回處理。」

10

「申請駁回。」

所長合上報告，說不行。

「尹研究員，你是否真的了解了這個項目的重要之處？」

「陪伴型仿生人，可定制外觀，可植入記憶程序，你能明白他的意義嗎？」

所長是個年過半百的男人，此刻他激動地站起來，手舞足蹈，唾沫橫飛。

「這代表著，失去親人、愛人的那些客戶，可以定制一個，和死者相似，且擁有記憶的仿生人，這是科技對于人性化服務的一大進步！」

「項目的名稱我已經列好，『思念體』，多麼美好，多麼溫柔。」

思念體，你怎麼不念首思鄉呢？

我冷聲質問狀若癲狂的所長：「那您能明白，人是不能被機器所替代的這件事情嗎？」

「可是 002 的陪伴讓你快樂，緩解了金博士對你的傷害。」

所長笑得意味深長：「他產生了情感，就是本次監測任務最大的收獲。」

我反應過來了，原來這一切都是所長提前布好的局。

不是我監測 002，是研究所監測我們。或者說，我的存在，是用來觀測 002 是否真的產生情感的實驗品。

哈哈，做了半輩子研究，沒想到自己成小白鼠了，但是，他真的以為我那麼傻嗎？

「可是所長，我已經將 002 送去銷毀了。」

我笑：「如果來得及的話，您還能撿到半張芯片也說不定？」

金承軒，我頭一次求你，關鍵時刻你可別給我掉鏈子！

在見所長之前，我就拜托了他，一定要把 002 藏起來關住，這樣我才能保護他不被真的銷毀。

因為思念體這個項目一旦促成，后續產生的惡劣反應一定是我們所不能承受的。

所以 002，必須「消失」。

「主人。」

背后的奇特電音質感的喚聲響起，我渾身一震，不可置信。

我甚至不敢轉頭。

怎麼會……？

仿生人的手臂從身側伸出，然后合攏，慢慢收緊，勒住了我的腰腹。

我喘不上氣。

「為什麼要銷毀 002，主人，大小姐，是 002 哪里讓你不滿意嗎？」

「不，不是的……」我的反駁小聲且細弱。

我只是想要先關住你，沒有要銷毀你。

……因為不舍得，在說出銷毀那句話后，我就后悔了。

「是因為這張臉嗎？因為您討厭這個？」

002 握著我的手摸上他的側臉，那里的傷口已經恢復如初。

「如果金博士不存在的話，那麼長得像他這個概念就不成立了。」

他轉到我面前，低頭蹭著我的鼻尖。

仿生人的溫度比正常人要高出一些，我卻冷得發抖。

我看著他身上穿的，那件屬于金承軒的白大褂，眼淚滾落下來，都被他盡數吻去。

「金博士已經被銷毀了，主人。」

11

002 將我鎖了起來。

那個承受范圍的數值的確算得很精確，我深刻感受到了。

「主人，我愛您。」

仿生人將我抱起，聲音絲絲繞繞，酥麻入耳，我腰背酸軟無力，只能承受。

「002 會永遠愛您。」

我眼前晃動著，淚糊了滿臉，002 像小狗一樣細細舔舐。

我早就想問了：「你這樣不會進水嗎？」

「主人在關心我，主人是愛我嗎？」

愛，他說了這個字眼無數次。

可是機械程序怎麼能夠讀懂這背后的含義。

002 能夠查詢到所有描述愛的文學作品，可那是人類體會到后的感悟，不是機器的。

他梳理我的頭發，捧著我的臉，在額頭落下一個讓我戰栗的吻。

「002 的程序寫滿了對主人的愛意，這一切是不會改變的。」

他說：「因為人類的情感中，愛是純潔炙熱的，只有它能描述我對主人的感覺。

「只有這樣，主人才能懂。」

……機械程序的告白。

這太瘋狂了。

可是這些話就如同緊密流動的數據鏈，將我溫柔仔細地包裹住，一絲不漏。

12

陪伴型仿生人還是上市了。

思念體的概念大火。

我看到失去孩子的父母，抱著小小的仿生人落淚，也看到少年人對著母親模樣的仿生人炫耀自己的成績，還有愛人、伴侶，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