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之舟手一揮:「想好了就簽字。」
蘇擇立刻把一份合約捧到我跟前,往我手里塞了一支筆。
我有點想笑,這整的什麼玩意兒?
「不敢?」郁之舟挑眉。
就是這兩個字,這腔調,我見鬼般想起那天在佛殿上的戚野,就很像!
我輕搖頭驅散不該有的想法,略略翻看了一下合約。
挺簡單,約定和違約金,金額還不小。
我咬了咬唇,被氣笑了:「郁之舟,你他媽真是把無奸不商原則執行得徹徹底底。」
「過獎。」
「行。」我飛快簽下自己的名字,「傻逼才談戀愛。」
17
郁之舟臉色沉了沉:「你不談戀愛,也別詆毀所有談戀愛的人。」
我之前隱隱約約聽到過一點風聲,聽說郁之舟新近喜歡上了一姑娘,對方還頗火辣,郁之舟這個斯文敗類,有一陣子臉上脖子上都掛著花皮。
姑娘下手狠,他還挺享受。
我忍不住調侃:「你他媽就一受虐狂。」
郁之舟站起身拿過合約,也不和我計較:「你這種仙氣飄飄的仙女,不懂我們凡人的快樂,正常。」
「切。」我表示不屑一顧。
我老早就蹚過凡人愛情的苦河,這些年是真清心寡欲了,以至于郁之舟常說我:「你這女人,實在索然無味。」
他的口味一向單一:漂亮、熱辣、張揚。
「郁之舟,你遲早得栽。」
「我不信。」郁之舟自信滿滿。
末了,他意味深長地笑道:「不過有一點我倒是相信。」
我問:「什麼?」
「我能憑這紙合約,大賺一筆。」
「你想得美。」
郁之舟不和我爭辯,滿意地走了。
蘇擇狗腿子地把人送到樓下,又折回。
指著我想罵,氣哄哄的,半天也罵不出來什麼。
「算了,木已成舟,說什麼都沒用了。
」他擺擺手,一臉無奈逐漸轉成同情,「我得告訴你兩個消息。」
我低頭看著手機的開機畫面,等他說。
「第一,昨晚戚野宣布退圈了,不再參加任何比賽性質的賽車活動,更不會進娛樂圈。」
我劃動屏幕的手指一僵。
這些年,他的確已經大滿貫榮耀加身,但賽車,是融入他血液里的東西,他在賽場上能發光。
他怎麼舍得放棄?
「第二,他凌晨的時候還發了一條微博……」
蘇擇看到我手機屏幕里的內容,知道不用他多說了。
凌晨兩點,戚野的微博發出了唯一一條和私生活相關的消息。
字句精煉干脆:復合我提的,被拒了,還在追,大家別添亂。
我想象不出他打出這些字的時候是什麼心情,大半夜的,喝醉了?
戚野服軟求和已經超乎我的想象,公開表示想再追我,這多少有悖于他桀驁難馴的公子哥形象。
我足足愣了三四分鐘,才去劃拉評論。
這大概是我和他分手后,第一次出現評論區這麼和諧的場面。
我的粉絲喜大普奔吐氣揚眉狂歡,戚野的粉絲,以前鬧得最兇的那一撥沉默了,剩下一部分含淚加油打氣。
沒人罵我,一時間還有點不可思議。
蘇擇解氣地說:「持續幾年的大戰落幕了,咱們贏了。」
我熄屏看向他:「從來都不可能有贏家。」
世人爭吵狂歡,非要在我和戚野之間分出勝負,無疑是因為在他們看來,誰在意對方多一點,誰就是狼狽的輸家。
一段感情,用輸贏來評判,既否認了我們曾付出的真心,也否認了那段歲月存在的意義。
熱烈愛過的人,是恩賜也好,是劫也罷,都該有他的意義。
「你怎麼還不高興了?」蘇擇很不理解,「忘了你那五年被狗吃的青春了?」
說不出為什麼,心頭就像是被什麼重重錘下,難受得透不過氣。
我望著落地窗外陰壓壓的天空,艱難地啟唇:「五年——
「那是我的青春,也是他的。」
18
隨著戚野退圈淡出公眾視野,關于我們的那一段,逐漸也消停了。
觀眾散去,故事翻篇,一切似乎都塵埃落定。
某天夜里,我翻來覆去沒睡著,爬起來刷朋友圈,不經意間就看到了戚野的消息。
沒有文字,只有一張勁風曠野的公路照片,穿行在無垠曠野中的公路延綿沒有盡頭,定位是內疆某個山區。
看樣子,是領了車隊穿越無人區去了。
的確像他的性子,自由是融入他骨子里的東西,在挑戰極限的路上,他怕是停不下來。
我翻了一個身,正準備睡覺,剛放下的手機響起一陣急促的鈴聲。
是家里的號碼。
大半夜的,這讓我一下子就緊張了起來。
阿姨在電話里頭哭得稀里嘩啦:「你爸爸……昨晚從樓梯上摔下來,送進醫院了,你快回來一趟吧。」
我心頭冰涼,從床上翻坐起來。
慌慌張張給蘇擇打電話,他半天沒接,我沒敢停留,換了衣服拿了手機自己開車往家里走。
怎麼說呢,在開車這件事上,我天賦平平。
那些年仗著有戚野,我連車都不想碰。
后來和他分手,總有那麼一些觸景生情的意思,更不愿意開車,有司機代勞,倒也沒出什麼岔子。
四五個小時的車程,我抵達醫院時天蒙蒙亮。
緊繃的神經稍松懈,停車的時候毫不意外地別了旁邊的車子。
碰撞聲引發車子的警報轟鳴,拿著一沓單據的中年男人沖出來,和目瞪口呆的我面面相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