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另一個室友，姜可，性格溫和，一邊背單詞一邊看向浴室。

我問姜可：「她又洗了多久？」

姜可在周妍凌厲的眼神下，輕聲說：「一個小時零九分。」

軍訓結束到晚自習，總共就兩個小時。

昨天她占用四十分鐘，今天「男朋友」砸錢人工降雨為她賺面子，她得寸進尺。

我回復姜可，「我知道了。」

周妍警惕地問我：「你干什麼？」

我湊近她，嗅了嗅，「周妍，你身上有汗味。」

周妍氣得臉紅：「你胡說什麼！」

我笑容無辜：「我是為你好。你的禾禾香噴噴，怎麼能有個臭烘烘的跟班？」

姜可躲在我身后，小聲又用力：「臭！」

「我才不臭！」

周妍話是這麼說，卻陷入自我懷疑。

她扯起衣領聞了聞。

姜可趁機擋住周妍，我走到浴室門口，大力敲門：「沈禾，出來！」

「蘇溪？對不起，今晚我男朋友會來看我。我得多洗一會，你會諒解我吧？」

沈禾矯揉造作的聲音傳出來。

她的嗓音是直男斬。

但對我沒用。

我冷漠：「我不諒解。你『男朋友』這麼有錢，讓他帶你去酒店！」

周妍維護沈禾：「蘇溪，你怎麼這麼粗俗！」

我沒理周妍，直接撞門，「沈禾，你出不出來？」

「知道了！」

不知道為什麼，沈禾聽起來有點慌亂。

沒兩秒，她穿著純白吊帶裙，濕發披肩，眼眸噙著水霧，款款走出浴室。

楚楚可憐的模樣，一點看不出愛慕虛榮、自私自利。

沈禾用完浴室，周妍想去，我攔著：「姜可排在你前面。」

周妍恨恨瞪了我眼，坐回椅子。

我確認姜可進浴室，才走出宿舍去走廊透氣，順便用手機匿名回帖。

我在沈禾雇人黑我的帖子下，曝光沈禾高中會考作弊。

笨蛋謝丞，我不屑和沈禾搶。

但我受不了沈禾污蔑我，仗勢欺人。

這個「勢」，還是撿我不要的。

我最后洗澡，時間緊迫，扎起濕發就跑向教室。

我一出宿舍大樓，天空響起轟鳴聲，一架直升飛機用噴出來的煙在空中寫：「西西，對不起，原諒我！」

我讀幼兒園的時候偷懶，總把名字寫成「蘇西」，所以我小名是「西西」，現在就謝丞叫。

謝丞連續兩天的土豪套餐，完全沒有打動我。

我們青梅竹馬，彼此沒有秘密。

可現在他不懂我的心。

我沒把謝丞撈出黑名單，跑去教室上自習。

本該安靜的教室人聲鼎沸。

「天吶，沈禾，你男朋友是首富吧？他一天下來，該為你花多少錢！」

「你不是說男朋友要來嗎？我們可以舔一舔他的神顏嗎？」

……

沈禾享受萬眾矚目，見我來了，略顯得意地開口：「我男朋友確實會來。你們想喝什麼，等會我讓他送。」

「芋泥波波奶茶。」

「布丁西米露。」

「芝士多肉葡萄。」

……

點單聲此起彼伏。

周妍幫沈禾記錄好，故意問我，「蘇溪，就你了。你想喝什麼？雖然你不讓禾禾洗澡，但禾禾不和你計較。」

我氣笑，「怎麼，我得讓她洗兩個小時？」

周妍氣勢很足：「你別血口噴人！你到底喝不喝？」

沈禾跟班二號：「蘇溪，你怎麼處處針對禾禾？難道你以為你名字帶個『xi』，就可以是『西西』了？」

四號：「同人不同命，蘇溪，你嫉妒心別太強。」

有這幾個煽風點火，全班人看我的眼神都帶著譴責。

03

我嫉妒沈禾？

恐怕她知道我爸我媽我舅我哥，會嫉妒得發瘋。

我沒和跟班團爭論，問一臉無辜的沈禾，「你叫西西？」

沈禾羞澀點頭，「西西是我的小名。」

「為什麼？有什麼證據？」

沈禾招架不住我的連環拷問，臉色蒼白，欲言又止，顯然沒編好理由。

周妍沖到我前面，「蘇溪，你有什麼資格質問禾禾？」

憑「西西」是我童年的象征，憑追著我叫「西西」的小謝丞是我喜歡的小竹馬。

我反詰：「我叫蘇溪，你們無緣無故污蔑我碰瓷『西西』，那她叫沈禾，不是登月碰瓷？我怎麼不能問？她心虛，還是你心虛？」

周妍氣極，揚起手要打我。

沈禾紅了眼眶，拉住周妍，「妍妍，別爭了。蘇溪信不信我，是她的自由。」

四周議論紛紛。

他們眼中，沈禾有富二代男朋友、溫柔大方，我平平無奇卻脾氣兇悍。

沈禾點幾杯奶茶，裝個可憐，就讓我變成惡毒女配。

我拽過沈禾，盯緊她泫然欲泣的漂亮臉蛋，一字一頓：「沈禾，我再問你一遍，你小名是西西？」

沈禾怕我，垂死掙扎，「不然呢？」

「行。」我笑了笑，「奶茶，我就不喝了，我點得起。」

「我也不要了。」

姜可小聲支持我。

其他同學選擇沉默。

我提著書包，坐在姜可身邊，給她一盒我哥帶給我的巧克力。

「姜可，謝謝。」

姜可性子溫和，膽子也不大，當著全班的面支持我，需要勇氣。

「不用，我也看不慣她，」姜可還我巧克力，低聲說，「剛才她拿出一條鉆石項鏈，上面刻著『xixi』，她一身名牌，所有人都信她。我不信。」

我說呢。

我拆開巧克力，隨手挑了個剝開，隔著包裝紙，送入姜可嘴里。

她臉紅了，安靜咀嚼。

我扔掉包裝紙，翻手機相冊，找出三年前的舊照片，指著絲絨盒里嵌著的項鏈，「是這條嗎？」

姜可研究幾秒，「有點像。我不確定。」

但我確定了。

慣偷沈禾，偷走了我的項鏈。

項鏈是謝丞用 16 年的壓歲錢為我度身定制的。

他為我戴上那一刻，正式成為我的初戀男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