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剛因為聽徐疏年吵架松下的氣,又重新聚在一起。
可惡,怎麼又緊張起來了!
徐疏年贏了爭吵,神清氣爽地站到了我身側,和我肩并肩站在后臺與舞臺的交界處。
他對著我輕輕一笑:「怎麼,不敢啊?」
我誠實地點點頭。
因為穿著禮服,我的兩條胳膊都裸露在外,徐疏年似乎是想拉我的手,但他還是克制地沖我抬了抬他的胳膊。
「你說結婚前不能牽手,我也不敢拉你,你主動點,挽著我行嗎?」
雖然不懂他想干什麼,但我還是照做了。
他徑直帶我一起走上了臺。
因為挽著他的手,讓我覺得臺下的目光,也沒有那麼讓人難受了。
那一刻,我覺得,他在外亂說我會吃屎這種事情,也不是不能原諒。
節目是鋼琴獨奏,所以這一舉動,臺下的觀眾也多有不解。
一同坐在鋼琴前,他微微偏頭,對我輕聲說:「你不彈也行,在邊上就摁哆來咪三個鍵。」
說完,他又笑:「可我不能保證我能彈得有多好噢。」
我覺得他在開玩笑。
畢竟也是被學校里的人稱為「鋼琴王子」的校草,況且先前也不是沒見他彈過,實力擺在那兒,再差,也不會差到哪里去吧。
只是真當他開始彈奏時,我才發現他漏了拍,漏得還很有規律。
雖然先前長久沒有接觸鋼琴相關的東西,但從小的音樂本能和之前一直聽徐疏年彈琴,讓我下意識補上了他漏下的拍子。
我手微微一滯,這是一種之于我而言十分陌生又熟悉的感覺。
我看向徐疏年,卻見他嘴角正掛著一抹得逞的笑。
燈光打在他的身上,就像孤傲清冷的神在此刻也有了情。
雖然我覺得這種比喻放在他的身上并不恰當,畢竟這里面的詞語沒一個跟他沾邊。
我回過神,深呼一口氣,因為長久缺少練習,我的手指靈活度大不如曾經,不知名的勇氣,迫使我將手放在了琴鍵上,那一剎那,曾經目睹的黑車事件的男主角的模糊的臉,幻化成了徐疏年。
我努力補上了徐疏年刻意漏下的拍子。
雖然是第一次配合,但還不錯。
等到演奏結束,燈光四處回旋打轉,最終定在我們身上的時候,我一陣恍惚,仿佛回到了十二歲那年。
那年,是我第一次踏上全國鋼琴比賽的頒獎臺。
只是可惜,榮光不再。
下臺后,徐疏年將禮服外套披在了我身上,他在我身邊站著,只穿著一件白襯衫,瞅著我笑:「不是說只會兩只老虎嗎?彈得不錯啊。」
我頭一次覺得被夸鋼琴彈得不錯有點羞恥,「謝謝夸獎,其實只是運氣好。」
這麼久沒碰鋼琴,還能跟上節奏,確實有點運氣在身上。
他歪了歪頭,俯身逼近我:「《致戚祈》沒事,《兩只老虎》也沒事,手伸出來。」
雖然疑惑他怎麼毫無征兆地提到《致戚祈》,但我還是依言伸出了手。
他似乎是猶豫了一下,「女朋友同學,身為你的男朋友,就不能讓我拉一次手嗎?」
我沒記錯的話,今天應該就是假裝情侶的最后一天了。
當初說不讓牽手,只是不想被占便宜。
但此刻,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在期待什麼。
于是我說可以。
徐疏年小心翼翼地牽起我的手,彎唇一笑,在耀眼的燈光下,他的眼睛燦若星辰。
「你之前在鋼琴房里看到照片的時候,應該就很好奇我怎麼會有你小時候參加比賽的照片吧?」
我點點頭。
他繼續說:「其實小時候,我并不喜歡鋼琴,但我的媽媽很喜歡,她希望我能站上鋼琴大賽的舞臺,實現她曾經的夢想。
「她經常帶我去觀看鋼琴比賽,于是有那麼一天,我看到了你。
「你的年齡明顯比其他參賽者小,卻自信得讓人吃驚,從那時候起,我就覺得你很特別,燈光打在你身上的時候,我突然也想成為你那樣的人。」
「況且,你后來還『救』了我。」他輕輕捏了捏我的手,「不過你現在變了好多,不像那時候化著大濃妝,又自信得讓人兩眼一黑……」
他忽然想到什麼,開始大笑。
我仔細回想了一下,突然想起我小時候參加比賽總是想顯擺自己,自我介紹都是用四國語言,我臉「唰」一下紅了,氣急敗壞想去捂他的嘴,他卻握住了我的手。
就在他輕輕揉捏我的手的那幾秒,我毫無征兆地就想起他第一次見到我時,說我會四國語言,是鋼琴大賽的亞軍,雖然說是世界大賽有點夸張。
如今一想,竟然也沒說錯太多。
再加上他知道照片上的人是我,我的心怦怦跳得飛快,一個猜想浮在腦海。
「你不會……從之前見面就認識我吧?」
所以他一開始就知道我會彈鋼琴!
還各種溜我!騙我吃屎!
徐疏年不置可否,只是笑。
「你到法定結婚年齡了吧?」他忽然插了這麼一句,我呆呆點頭。
「我也到了,」徐疏年笑,「要不要跟我結婚?」
話題轉得太快,我大腦嗡一陣作響,舌頭和牙齒好像忽然失去了二十幾年的默契。
我:「啊呃啊阿巴阿巴那個,我們才一個月,是不是太快了啊吧啊吧……」
「可愛又可愛得很,領證又不肯,同學,你是不是太過分了?」
見他隱隱有受傷的神情,我又心一橫:「結婚太快了,還是從男女朋友開始吧。」
徐疏年又「噗」地笑出聲,似乎這才是他想要的回答。
魯迅先生說過一段話:中國人的性情是總喜歡調和折中的,譬如你說,這屋子太暗,須在這里開一個窗,大家一定是不允許的。但是如果你主張拆掉屋頂,他們就來調和,愿意開窗了。
我驚覺自己被騙,臉燙得不想再留下,剛想把手從他手里抽出來,卻被他緊緊握住。
光影下,他的顏美如畫,徐疏年執起我的手指,唇邊還掛著笑,他俯身在淡色的疤痕上輕輕印下一個吻,漂亮如浩瀚星辰的眼睛里只映著我一個人。
「致親愛的女朋友同學,男朋友已成功續期,不知道女朋友同學,接下來是想親親,還是親親呢?」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