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碎片故事館 一夢如初 第12章

《一夢如初》第12章

「孩子不懂事,一把年紀胡子都快長到腰上了,黃土都堆到了脖根兒下了也跟著不懂事兒麼?這時候難道不應該夾起尾巴來做人?養精蓄銳的道理懂不懂?或許過個幾代溫家就將舊事兒都忘了呢?總得給后代留條活路不是?你們倒是狠,將自己的路堵了,將你們家后代的也一并堵死了。」

「我只聽過恩將仇報,可從沒聽過仇將恩報的,我若是你們,定然現在立刻就回家去,日日燒香盼著溫家大郎君將我忘了才好。」

一番話說得我口干舌燥,幼時我在村里吵架,能不換花樣地罵一個時辰也不覺得累,如今真是上了年紀,說了這幾句就覺得累了。

「你是哪里來的丫頭片子?我是大郎的嫡親舅舅,他莫非連舅家人也敢欺辱?」

這就是那位土都堆到了脖根兒下的。

「因是親舅才顯得更可恨,當年要被殺頭的莫非不是你的親妹子妹夫?不是你的親外甥?你是如何狠得下心的?至少去牢里看一眼總做得到吧?當初既不顧親情人倫選了明哲保身,今日就更沒臉站在這兒做什麼舅舅。」

「大郎君已不是當年的大郎君了,若還想拿親情血緣威脅他,怕是再不能了。他能孤身一人走到今天,你還覺得他是個好惹的麼?回去喝點藥醒醒腦吧!」

不過一瞬,院里的人已走了七七八八,留下的幾個都是跟著玉娘的,她是溫肅嫡親的妹妹,要如何是他溫家的事,我不愿再多說。總之人既不要臉又覺得自己輕易不會死,那她大概已經天下無敵了。

郎中恰巧出來了,我詢問了阿叔的傷,只是岔了氣,貼兩幅膏藥休息兩日便好了,阿嬸卻是氣急攻心,需先吃藥調理。

三兄跟著去抓藥了,家里被折騰得不成樣子,待我和寶珠二兄收拾完,天都黑透了,玉娘將同來的人打發走了,卻帶著吃奶的兒子牢牢地占著我和寶珠的床。

晚上熬了粥,現買了包子,她吃得理直氣壯。

我本想回鋪里,怕她又將兩個老人氣出個好歹來,便準備和寶珠阿嬸擠一張床,又在書房里給三兄搭了張木板,鋪了兩層褥子拿了一床厚被子。

二兄和阿叔擠在另一張床上。

不想我們還沒睡下,玉娘哄睡了孩子,她又來了。

噗通一聲就跪在了地上,聲淚俱下地叫了聲阿娘。

阿叔該是聽到了動靜,扶著腰帶著二兄同三兄來了,我本欲避出去,可二兄不讓,讓我在床上坐著。

一家人站的站,坐的坐,只玉娘一個跪著,阿叔叫二兄搬了張椅子給她,要她坐下。

阿叔靠著三兄的肩頭坐著,我和寶珠跪坐在床上,衣服還沒來得及脫,阿嬸起不了身,閉著眼睛躺著,眼窩里盛了兩泉淚,看著讓人心疼難受。

寶珠掏出手帕給她阿娘擦,嘴里喃喃地喚著阿娘。

11

「別人便也罷了!寶銀打發走了,我也不再說了,只你是你娘當初要死要活生下來的,一連生了三個兒子,等生下你,你娘待你如珠如寶,將家里最好的都給了你,你三個兄長過了十二便送去山西讀書,因是兒子,自不能嬌養,每年除了束脩,我和你娘一年只給他們五兩銀子,他們每次回家,哪次沒給家里人帶禮物?那都是他們省吃儉用攢下的。

「只你,說要學琴,幾百兩的琴,看上了就要買,我和你娘可說過什麼?教你彈琴的老師一年得花多少銀子?你每季都要制新衣打首飾,旁人都說你知書達理,卻不知你驕橫放縱,等我同你娘發現時已然來不及了。當年我同你娘看了多少人家才給你定下了內閣中書郎,人家能同意這門親事,還是因為他弟弟同二郎是同窗,覺得你三個兄長人品端方,不是因為你真的才華橫溢,你卻因為人家長得丑要死要活地不同意,最后竟與那蘇家生私訂了終生。」

「他爹與我同科,一個從七品的官,每日留戀花樓,只家里的姨娘就有七八個,蘇家生除了一張臉還有什麼?與大郎同歲,數年只考了個秀才,你那婆母出了名的渾人一個,當初你嫁人時我可同你說過了?你既嫁了,你娘當初幾乎將家里騰空給你填補了嫁妝,再苦你也得自己過。」

「家里一朝遭難,除了瓊娘一個都不留地抓了進去,你長兄當初并不同我們關在一處,你娘以為他死了,眼睛都要哭瞎了,后來得了你長兄還活著的消息,才好了些,我和你阿娘還擔心一個才七歲的瓊娘,怕早都讓人給賣了,你二兄三兄日日都挨打,每日兩餐飯,餿了的饅頭你可吃過?照得見人影的米湯你可喝過?我們誰不知溫家獲罪,你在蘇家過得艱難?誰也沒怨你。」

「你不是問她是誰麼?她是救了我溫家全家性命的人,過了一年她帶著瓊娘來看我們,那時她也只是個半大的丫頭,怕有人要抓瓊娘,便給她改了個寶珠的名字,自已瘦高像根竹子,卻將寶珠養得白白胖胖團子般,還給我們每人縫了一身襖子,帶了酒又帶了吃食,塞了錢給牢頭,讓他請了郎中給你阿娘看了病,要不那年你阿娘早該病死了。

猜你喜歡

分享

分享導語
複製鏈接